1970年,李小龙意外受伤,脊背重创,卧床四个月,伤愈后仍须服用止痛药。这段时间里,香港多家电影制片厂登门拜访,希望请他回港拍戏,包括当时香港最大的制片厂邵氏。邵氏开出的片酬是一万美金,当时相当于六万港币,比当时最红的影帝级演员的片酬高出一倍;而嘉禾公司则出到一万五千美金,也就是九万港币。
嘉禾不惜血本一定要请到李小龙的原因,是由于老板邹文怀慧眼识英雄。他在电视上看到李小龙的一段功夫示范表演,拍案叫绝,多年以后还在采访中津津乐道:“他侧踢一寸厚的木板,一脚踢断四块,力度和时间都掌握得无懈可击……”邹文怀还回忆说,与李小龙洽谈合作时,李小龙提到当时正在热播的一部功夫片,问:“这是不是香港目前最好的动作片?”邹文怀答:“是。”于是李小龙很有诚意和信心地说:“如果是我来演出的话,会演得更好。”
1970年,李小龙回到香港。不算已往的几次短暂过境,此时李小龙已经阔别香港十二年。与他合作过的黄握中先生在回忆中说:“……当时我想到李小龙将来在香港的电影发展前途一定非常好,因此我第一个找他出了一本书,就叫《李小龙》,做了一本采访,再配上一些照片,印了五千本左右,一出来不到两天就全部卖光了,他的电影还没有出来,就已经非常轰动了,当时香港观众非常崇拜他,给他出书也为我赚了一笔小小的钱。李小龙刚刚回来的时候,非常热情也非常健谈,还很幽默,常常讲笑话,人很随和,所以我们跟他做采访的时候大约花了两三个小时,他也很耐心地接受我们的访问。……”
邹文怀与李小龙签了两部片约,第一部是《唐山大兄》,由香港功夫片导演罗维与著名小说家倪匡合作完成剧本,低成本电影,只在泰国的一个小村庄拍摄,布景极其简陋,情节也比较简单。但是李小龙的惊人表现胜过一切。他一改以往功夫片那种繁复而花哨的招式,出手快、准、狠,几乎全部在两招之内搞定敌人,迅猛犀利的拳脚以及高亢的啸叫兼具个性与力量之美,令人目瞪口呆。片中有一段是李小龙独战六名歹徒,展示了“李三脚”之势不可挡的威力:三次转身踢脚,每一次转身所踢的角度都不同,一条腿能够踢到一半然后决定该向高处或低处出击,快如闪电,对方根本无法招架。
《唐山大兄》在港上映不到3周,票房已达350万港元,同时连破东南亚地区的所有华语片票房纪录,掀起了功夫片的新热潮。
《唐山大兄》也颠覆了当时的香港电影市场,使尚处于起步阶段的嘉禾公司一举迈进了强劲竞争者的行列。邹文怀和李小龙对他们的初战告捷都很满意,继续合作下一部电影。李小龙十分尊重和信任邹文怀,许多事情上对邹文怀言听计从;邹文怀亦允许李小龙在电影制作方面参与更多意见,还下令增加了财政预算。
决心在香港大展宏图的李小龙将莲达和家人都迁来香港,定居在九龙塘的一座两层别墅。这座别墅拥有十一间房,还有**式花园,在当时的香港是非常高级的住宅。
李小龙的第二部功夫电影是《精武门》,讲述了创办精武门的民族英雄霍元甲被**人谋害,其高徒陈真为师父报仇雪恨的故事。这部电影至今仍然被列为功夫电影代表作之一,不但把真刀真枪的中国功夫推至新的层次,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享受;亦突破了以往功夫片狭隘的复仇主题,将影片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穿插了陈真飞脚踢碎租界公园大门上“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将“东亚病夫”字幅 撕 碎 塞 到 日 本 武 士 口 中 等 情 节 , 以其 强 烈 的 爱 国 意 识 和 民 族 精 神 引 起 广 泛 共 鸣 。
我自己对这部电影更是印象深刻,因为是在这次的香港国际电影节里,在添马槛露天银幕上看的,足有二十多米高的超大银幕为这部电影更壮声色,每一场对战都是激动人心!尤其是陈真单人匹马挑战**武馆,将全馆武师打得爬不起身的经典场面!李小龙不但展示了他奔雷闪电一般的威猛拳脚,还第一次在电影里使用了他最擅长的、后来风靡世界的双截棍,让全世界见识了精湛的双截棍术,当时有武术家曾惊叹道,光是看李小龙舞双截棍的镜头就已经值回票价!
当然,擅长真功夫的李小龙拍摄这样的镜头并不困难,难的是与他合作的人。据当时的工作人员杜惠东讲:“……因为李小龙是会真功夫的,所以拍电影的时候就不习惯用那种假的方法,他要在电影里真打。但是如果对手演员的位置不好,就可能会被他打伤,远了又容易打不到,所以他用的那一批武师都是合作熟的,不熟的都在外围,不认识的根本不用。”杜惠东还说,其实李小龙也是用替身的,如今在《功夫》中扮演包租公的著名武星元华当年就是专门替李小龙翻跟头的替身,因为李小龙是学咏春拳出身,不会翻跟头。
《精武门》比《唐山大兄》更为进步的,不仅是制作技术和动作表达,也包括李小龙本人的演技。李小龙显然很希望让观众知道他是有演技的演员,在《精武门》中,不仅加多了许多情感戏,还借陈真乔装探秘之机,扮演了多个形象,例如举动迟缓的卖报老大爷和傻头傻脑的电话修理员。
《精武门》获得当年获金马奖的“最佳技艺奖”,同时获“最佳剧情片”殊荣。又打破了刚刚由《唐山大兄》创下的新票房记录。 不过,在合作过程中,李小龙与《精武门》的导演罗维交恶不浅。在香港影界,导演就是总司令,演员不可以提出什么意见,但李小龙就很不同,他具有西方的开放性格,又善于思考问题,发现问题,发现了什么就提出什么,所以与罗维之间发生很多不愉快。当时有传闻说李小龙向罗维使用武力,电视台主持人何守信在采访李小龙的节目中问及此事:“你是不是像传闻的那样用皮带打罗维了?”李小龙说:“我要打他还用皮带吗?我只要这样一下……”然后李小龙稍稍一动,何守信马上就跌到椅子里去了。这个场面通过电视荧屏传遍全香港。
李小龙的第三部功夫电影是《猛龙过江》。这时候的邹文怀对他已经是充分信任,加之他创作欲旺盛,于是把整部电影交给他一手×办。李小龙自组协和电影公司,自编、自导、自演,讲述一个来自香港乡下的功夫高手唐龙,远赴意大利帮助一家中餐馆女老板铲除当地恶霸的故事。李小龙带着剧组到意大利取景,最后决定在罗马开机,《猛龙过江》也由此成为香港电影史上第一部在欧洲取景的影片。
《猛龙过江》中,李小龙选中了两位曾获国际空手道冠军的罗礼士、罗伯华尔作为对手,并且规定这两位要被李小龙打败。起先,两位空手道冠军不服气,于是李小龙与他们各自带着助手到郊外一个指定地点去进行拍摄前的点到即止的“较量”,结果,只用几个回合,李小龙就轻易取胜,使这两位国际空手道冠军不得不心服口服。至于电影中的招式,那是为戏剧效果而设计的,并不是截拳道的精神,但是充分表现了李小龙的武术造诣。影片中最后的生死决斗安排在古罗马竞技场,李小龙没有采用任何镜头剪辑,直接采用中长镜实拍全过程,场面惊心动魄,被誉为影史上最为经典的功夫对战之一。
《猛龙过江》再度打破东南亚几乎所有的票房记录。公映时盛况空前,以至于出动警方控制人潮,有些剧院被迫暂停放映。该片亦获得第11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在男主角唐龙身上体现出来的朴实、真诚、慷慨侠义的传统道德和草根温情,打动了众多观众的心。
1972年,李小龙筹拍新片《无声笛》,得到美国20世纪福克斯公司投资。影片准备在印度地区开拍,李小龙带领剧组去尼泊尔等地花了几周时间取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拍摄地点。但是当地华美壮观的寺庙给了李小龙新的灵感,决定开拍《死亡游戏》,将高层寺庙设计成庞大的武术中心,每一层都有高手把守,主角需要突破重重关口到达最高层夺取胜利。……这个创意后来被大量地应用于功夫影视、动漫和电子游戏中,打过街机的朋友们都应该很熟悉类似的情节吧。
李小龙为这部新片花费了大量心血,凭借自己在国际武术界的地位,邀请到菲律宾武术名师依力山度和以摔技著称的韩国高手,还有自己的徒弟、身高220厘米的美国职业篮球队明星球员卡力姆亚布道尔·杰巴尔等人出演。他们拍摄了大量的镜头备用,李小龙与依力山度比试双截棍是其中的精华之一,两人使用的是相同的器械,不同的打法,高水平的棍法让观众目不暇接。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这是一部未能完成的电影,没人知道李小龙心目中《死亡游戏》的本来面目到底是怎样。但是很显然,他在尝试一些与以往不同的表现方式,希望将自己的作品提升到又一个新的层次。除了大量的对战镜头外,他亦为《死亡游戏》准备了许多新造型,似乎有兴趣把中国传统武侠片中的名剑侠融入自己的作品之中
《死亡游戏》的准备过程中,美国华纳兄弟制片厂决定投资李小龙电影,与嘉禾公司合拍《龙争虎斗》。1973年2月,李小龙停下了《死亡游戏》的工作接拍《龙争虎斗》,不仅实现了当年愿望,成功打入好莱坞出演大片主角,更成为与华纳公司平起平坐的合伙人。影片在香港开拍,李小龙耗尽心血,与导演紧密合作,使所有动作场面精益求精,成为李小龙全盛时期的功夫片巅峰之作。
《龙争虎斗》中既有场面壮观的百人混战,又有李小龙以一敌众的实打实搏命镜头,其中一场地下室打斗中,他先后出神入化地使用了少林齐眉棍、菲律宾短棍、双截棍三种凌厉的棍法。这是李小龙影片中打斗场面最多,使用武器最出彩的一部,虽然一些中国观众认为该片在故事情节上有些土洋结合、不伦不类,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票房成绩,尤其是在西方,至今票房累计早已数以亿计,成为李小龙电影中票房最高的一部。
虽然李小龙的功夫电影总是以对战场面为主,但是他在片中传扬的,却是一种悲天悯人的反战精神。电影中的他,始终是朴实的平民,具有极其坚忍的耐力,从来不会主动出手,直到受尽屈辱,忍无可忍,才将力量爆发。李小龙的爱国热情在电影中也有明显体现,他所有的功夫电影里,敌人都是外国人而不是中国人,即使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一定是外国人教唆的。耐人寻味的是,从来没有外国人对此提出异议,即使是被他在电影中踩成脚底下泥的**人,也照旧如痴如醉地尊他为“武林圣者”。
李小龙受到广泛尊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无以伦比的武术功力和武术精神。他不仅在银幕上是一位成功的功夫巨星,在生活中也真正是一位一心推广中国功夫的优秀武术家,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挑战,几乎达到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地步,将中国功夫变成了一个写入世界词典的神话。杜惠东先生描述了当年香港拳击冠军刘大川向李小龙挑战的全过程:“当时只有一个回合,一个照面就完了。刘大川是全香港的最轻量级拳击冠军,人很小,但他的爸爸是香港查拳的掌门人,刘大川从小就是练查拳的,查拳就很注重翻滚,刘大川认为他可以用西洋拳,加上查拳的翻滚来*近李小龙,等李小龙腿一踢起来,他就滚进去,一到近身腿再长就没有用了。结果真正对打的时候,刚一动手,李小龙一脚就把他踢倒了,因为李小龙实在太快了。……”
“一次外国记者的聚会,李小龙一边喝酒一边他说正在研究一个‘精武指’,与你距离半尺不到就可以发力,练成以后一插就可以插进你的胸膛,就等于一颗手枪的枪弹一样。他说他现在练到可以戳穿一只未开封的铝皮啤酒罐,但是如果手指插进去的话,手指甲旁边的肉可能就会翻过来,所以他在研究怎样才能戳到敌人自己也不受伤。……然后他把啤酒罐放在桌上,握着拳头运了有半分钟的劲,然后叭地一戳,这个啤酒罐一下就飞到对面的墙上去了,打到墙上就爆开来了。我们拿这个啤酒罐来看,果然已经被戳进去有半寸多深,如果打架的时候戳到对方,就算没有戳穿你的胸膛,这一下子也等于点了穴道,一定能让你无法呼吸。这个力度是很厉害的。”
杜惠东还说:“当年记者去片场探班没有什么困难,二三十年前的传媒和电影界的关系很好,拍到不该拍的东西都不去登,但现在的传媒就喜欢挖人家的星闻,你不让他就用远距离镜头拍,不好看的才登,好看的不登。所以现在什么人拍戏都不喜欢记者来看。不过李小龙以前也不喜欢别人来探班,因为总有人借机向他挑战,打得赢也好打不赢也好,反正和李小龙打过了,就是一种光荣。”
生活中的李小龙和银幕上有些相似,开朗,热情,充满活力,带点儿小孩子脾气。他在工作时百分百投入,一丝不苟,任何细节都要做到最好;休息时愿意和人聊天,还喜欢讲笑话,很随和,也很幽默,完全没有架子。他说起中文来很急很快,而且是断断续续地蹦词儿:“你!打过架没有!打嘛!不打没进步的!”说起英文来则是地道的美国风格,接受采访时也带着“Oh,baby”之类的美式口语。
李小龙一向把电影当作副业,认为武术才是自己的本行。在拍摄电影之余,他从来没有放松过功夫和体能的练习。李小龙非常重视体能,他认为大部分武者花了太多时间在技巧上,而忽视了体能训练;即使学会所有的招式,如果体能不好,也没有机会在打斗中取胜。李小龙对自己的训练是严谨甚至残酷的,他的徒弟说:没有人像李小龙那样刻苦锻炼自己,他是世界上最勤奋练功的人。他把自己的腹肌练得如铁板一样坚实,还能够只用两只手指做俯卧撑。
李小龙的功夫电影基本都以男性为主,女演员戏份很少,意思意思而已,对影片起不到什么作用。感情戏亦很少,几乎全以拳头说话。影片中的李小龙,总是一个性格粗放,大大咧咧,但是见到女性就拘谨甚至害羞的角色。
生活中的李小龙一直对家人很好,与妻子莲达关系亲密,但是也曾被传过一些绯闻,例如与苗可秀。苗可秀与李小龙是世交,自幼相识,是与李小龙合作最多的女演员,在《唐山大兄》中尚为女配角,接下来的两部《精武门》和《猛龙过江》都是女主角。
生活中的苗可秀似乎远不如电影中的苗可秀动人。银幕上的她,浓眉大眼,身材婀娜,以现在的眼光看也可以说是一位十全十美的美女,为李小龙电影增添了许多柔和的光彩
台湾女星丁佩,则是为许多圈中人公认的李小龙女友。银幕上的丁佩经常扮演一些风尘女子,生活中的丁佩却是一位大家闺秀,出身名门,祖籍在东北,舅爷是张学良,外公是军阀时代的北平**局局长,父系则三代都是医生
就是在丁佩的家里,1973年7月20日,发生了一件令全世界猝不及防的事情:正当盛年、如日中天的李小龙突然死了。
据杜惠东回忆:那天下午,李小龙约好嘉禾老板邹文怀去吃**菜。那天李小龙拍戏拍到六点,片场的下面就是写字楼,李小龙下楼来到邹文怀的办公室,喊道:“邹哥,吃饭去!”邹文怀有事未办完,约好八点一起去。这两个小时中,李小龙来到位于片场附近的丁佩家中歇脚,坐了不久就说很热,出了很多汗,而且头疼。丁佩拿了一罐冰啤酒给他,又给他吃了一点止疼药,李小龙连衣服和鞋都没有脱就进房躺下了。丁佩在外面化妆,打电话,再回去看李小龙,躺在那里毫无动静,面庞已经发冷。她惊慌地打电话给邹文怀,邹文怀说赶快打999急救,晚了就来不及了……结果还是来不及了。救护车将李小龙送到伊丽莎白医院,后被证实已经死亡,当时李小龙还未满三十三岁
盛年猝死,巨星陨落,这个意外的消息震惊了全世界。
李小龙出殡当日,数千人聚集在九龙殡仪馆附近,场内场外拥挤不堪,警方不得不出动大批**控制人群
莲达在邹文怀的陪同下来到殡仪馆。
莲达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披麻带孝。
莲达送上的花篮上写着:“缘续来生”
李小龙的亲人前来吊唁。李小龙的哥哥李忠琛是香港天文台博士,在学科领域内有一定的知名度;他的第二位妻子张玛莉是1975年香港小姐选美大赛冠军,能文善画,热心公益事业,曾获得“香港十大杰出青年”称号,是唯一一位获此殊荣的香港小姐。
李小龙的同事和好友,如苗可秀、小麒麟等也纷纷到场送别。诸位亲友瞻仰了李小龙的遗容
李小龙的遗照。
李家的保姆保护着李小龙的子女突出重围。李小龙的儿子李国豪当时刚刚七岁,在葬礼上指着父亲的遗体叫“Movie!Movie!”——他以为父亲还是在拍电影。
李国豪后来也到好莱坞当了演员,20年后,在电影《乌鸦》中扮演一个死不甘心的亡魂,结果在片场发生意外:道具枪居然射出了真子弹,李国豪死于非命,与父亲同样是匆匆离去,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由于李小龙的死亡太过突然,公众舆论一片混乱,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李小龙的家人始终保持沉默,直到在护送李小龙遗体离港前夕,他的妻子莲达才公开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声明:
“我希望香港的传媒不要对我丈夫的死做出任何推测。虽然还没有最后的验尸报告,但是我深信,我丈夫是死于自然。我不认为任何人需要对他的死负责任。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李小龙已经离开了我们。他会在我们的回忆和他的电影中长存。请大家记住他的天才,他的武术和他为大家带来的奇迹。我希望这些会永远陪伴我们和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
哀而不伤,猝而不乱,清醒理智,明察大局。看了这段发言,我觉得莲达真是一位非常可敬的女性,懂得李小龙的事业亦懂得李小龙的理想。
莲达和一双儿女陪伴着李小龙的遗体回到了西雅图,在西雅图举行了李小龙的第二次葬礼。他的棺木旁边,放置着鲜花拼成的截拳道的阴阳标记。
与李小龙合作过的众多美国演员、导演、制片人,他的徒弟,都来祭拜。李小龙的棺木在鲜花环绕下安然下葬。
多年以后,莲达写过一篇追忆文章,展现她心目中的李小龙:
对所有要看这篇追忆文的读者,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请你先把所有的偏见与想象抛弃,原原本本地接受李小龙,了解他的为人,认识他自生至死始终是一个男子汉,因为你如果想了解一个人,你就必须以虚心的态度去观察他。相信你绝不至于仅以书的封面去断言一本书,或以一枚落叶去决定一棵大树吧。同理,根据一小部分是无法把一个人的全部加以定论的。请你现在就把有关李小龙的所有想法都抛弃。其实,与别人的人生事实的接触是一件有益的事,或许多少可以受到影响也说不定。
李小龙是一位非常敏感的人。我们的婚姻属于国际婚姻,但丝毫未曾有过国际婚姻常见的问题。那些人种、文化、教育、习惯上的差异,可以说反而使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因为我们互相吸取对方的文化的长处。我们的婚姻与其说是1+1=2方式的结合,倒不如说是两个一半合而为一。换言之,虽然没有喝同样的一杯茶,但茶壶却是由两人所分享的。我们一向都很尊重个人。我们的爱情起初燃烧得非常炽热,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成熟,爱情也变得像静静燃烧的煤炭般,更为深厚。有些人或许会说最大的悲哀在于没有被爱,但我倒觉得不爱才是最大的悲哀,因为如果不爱就不可能给予,也就不可能获得。如果我们的婚姻能被搬上银幕,只有一个地方希望能加以修改,那当然就是结局。与一般的夫妻一样,我也经常为李小龙的事感到焦急万分。但因为看多了小问题演变成两个人决定性的问题的例子,所以我们都努力去避免它。重要的是,互相帮助。如今回想起来,发现有三种因素是支撑我们婚姻最大的力量,其一就是宽容。或许有很多情形使你很难作到宽大为怀,但这时不妨用忍耐来解决问题。其而就是忍耐。李小龙是个急性子,有时会在应该矫正过错时大发脾气,这是人所皆知的。但在私生活中,他是非常温柔的,他曾经以最大的耐心使我能在香港住得舒适而不至感到格格不入。李小龙曾以身教告诉我所谓忍就是透过忍耐去了解。宽容与忍耐是只能存在于人与人的结合之中。但率真不同,率真是一种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可以自由而毫无隐瞒地表达自己想法的能力。率真就是支撑我们婚姻的第三个因素。以一个演员也好,以一个真实的人也罢,李小龙在肉体上、心理上都是一个可以表达自我的人,所以才会把观众迷倒。
唯有宽容、忍耐、率真,才能获得观众的爱,启迪他们的想法、感受以及自觉。人的心灵是很奇特的,给得越多,所得也越多。当然,去爱一个人既不是期待,也不是施舍。如今回想,我发觉李小龙曾在精神上给予我太多的鼓励。我和他的婚姻生活虽然只是短短十年,但他留给我的是生活中极重要的判断力、生命力以及决断力。我们的两个可爱的孩子,也都承袭了他这种精神。
不过,李小龙却没有把他自己完全地交给任何人,甚至是我。他知道他想要完成一些什么,他的一生就将花在那些事情上。而且,为了要完成那些事情,他也具有必要的能力、创造力以及无穷无尽的精力。过去他难免也有抉择的痛苦经验,但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的目的在于成为一个演员,透过电影来表现自己。当然,他也具有完成此愿所需的洞察力、献身、勇气、忍耐以及伟大的爱情。在他喜欢讲的话中,有"光是知道是不够的,必须要加以应用"。"光是希望是不够的,非去做不可"等话。李小龙一向不坐等机会,而是自己去制造机会。他是把使自己样样要比别人好视为一种义务。
他的目标不在富有或成名,而在于完成高品质的工作。虽然工作完成后而获得财富和声望,但那只不过是副产物而已。但要坚守原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为了要成为一个有自我主张的演员,把全副精神都灌注于工作。李小龙丝毫没有偏见,与所有不同人种、宗教、阶层的人之间都搭上了桥梁,就像对我一样,跟他有过私人交往,一齐分享过人生的人来说,他也许会永远变成我们的一部分。他深知自己的能力和创造力,而过的是每天均以事实证明这一点的生活。他的三十二年是充满了生命力的人生,要比活了两倍长的人更有所创造,更值得满足。一个人充满生命力而生活时,对死是不感到惧怕的。我相信他自己走过的是正直的人生而安息在平静中。李小龙并不希望我们为了想念他而哭泣,他只为我们能够从他那里学到如何辨别是非而高兴。
我愿意在这里对他表示敬意,给他所应得到的赞美。
在香港,李小龙猝死带来的轰动余热未消,怀疑和猜测继续进行着,众多矛头都指向丁佩。
丁佩后来回忆说:“我受到很不公平的指责,但是我不想解释什么。他的死是很突然的,我也受到了很大压力。他是我的好朋友,无论什么也不能破坏我们的关系。我对自己说,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我很珍惜与李小龙的友谊,所以我不做任何评论。”
丁佩直到十年之后,才首次在香港电视节目中开口,否认当天与李小龙发生过性关系。她对李小龙的评价是:“他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人,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思想家。他把他的思想用他的身体完美地表达出来,所以他创立了截拳道,这是很了不起的。”后来的丁佩逐渐淡出影界,开始研究佛学,国家女子游泳队队员庄泳、乐靖宜、王大力都曾经是她的徒弟
对于李小龙的死因,法庭的最后裁决是:死因是对头疼药的某一种成分过敏,引至大脑水肿而死亡。
李小龙的朋友与合作伙伴们说:其实李小龙的身体一直有问题。他常常说头疼,检查身体时也不让人检查他的头部。有一次在录音时,他去洗手间,结果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一位录音主管周笑龙去洗手间找他,结果见他躺在地上,好像刚刚醒来的样子。李小龙抓住周笑龙的手说,你今天见到我躺在地上的事永远不能传出去,不然我就打死你。周笑龙一直就不敢讲,直到李小龙过世之后好几年才讲出来。
另外,为了增加锻炼强度,李小龙在进行身体锻炼的同时,一直采取吃药和器械健身的方式。他一天吃一百多颗药,维他命ABC什么都有,一些刚刚发明的新药如类固醇等(后来体育界的禁药)也大量服用,几乎是在拿自己的身体来做实验。他亦使用**发明的高压电肌肉震荡机来辅助锻炼,就是用电线连到身体上,快速震动肌肉,震十分钟相当于平常练十小时。后来这个机器在**也禁卖了,**发表的调查是它太过量,破坏了人体的神经系统和生理系统的和谐。
无论如何,斯人已逝,势不可追,研究他的死因其实已经没多大意义。李小龙的许多遗物如今都已不在——保存遗物的嘉禾公司片场搬迁,没有足够的空间存放旧物,很多李小龙的东西都扔进焚化炉烧掉了。但是李小龙留下来的宝贵财产仍然有很多,其中包括为电影《死亡游戏》拍下的数千尺胶片。
嘉禾公司意识到了这些胶片的利用价值,决定想方设法完成这部电影。他们继续与美国电影公司合作,邀请一些来自美国的影界名人参与,找到一位相貌酷似李小龙的韩国人,为他取艺名叫做“唐龙”,由洪金宝担任动作设计,用远景拍摄他的侧面和背面来代替李小龙,加上一些飞车特技等花巧的镜头,勉强为《死亡游戏》补全了戏份,成为一部完整的电影。
虽然一部本来可以成为功夫片新里程碑的电影功败垂成,不得不变成了好莱坞式的杂烩,但是李小龙的魅力仍然使这部拼凑完成的《死亡游戏》成为广受欢迎的功夫电影。几年之内,李小龙传奇继续,众多国内外电影公司都搞出了自己的吕小龙、梁小龙、张小龙、王小龙……拍出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李小龙功夫电影。这其中只有《死亡塔》中真正有李小龙的影子,因为是利用了以往李小龙电影中未采用的镜头甚至包括NG镜头,加之唐龙的模仿,混合而成的。
电影界慌乱地发现没有人能够真正代替李小龙,更谈不上超越,功夫电影一时陷入困境,不知何去何从。不久,成龙与刘家良等一批电影人审时度势,剑走偏锋,开创了“功夫喜剧”的新潮流……那些都是后话了。
李小龙的其它后话:
1979年,美国洛杉矶市**将《死亡游戏》的开映日,即7月8日,定为“李小龙日”。
1980年,被**《朝日新闻》选为“七十年代代表人物”。
1986年,被德国汉堡大学选为“最被欧洲人认识的亚洲人”。
1993年,美国好莱坞名人大道铺上李小龙纪念星徽。
1993年,获香港电影金像奖大会颁发终身成就奖。
1997年,在李小龙遗孀莲达及女儿李香凝的努力下,振藩截拳道总会于美国成立。
1998年,获中国武术协会颁发“武术电影巨星奖”。
1998年,被《时代杂志》评为“二十世纪的英雄与偶像”,是唯一入选的华人。
1998年,获美国演艺同业公会颁发“终身成就奖”。
2003年,世界各地都举办了纪念李小龙逝世三十周年的活动。
2005年,获香港电影金像奖大会颁发“世纪之星”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