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老萨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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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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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是西西河的老薩 轉貼
标题:【原创】遭遇鬼子中的中文大拿
作为外国人在日本这地方有一样好处,每年市府都组织外国人和日本人一起旅游一次两次的,称为“国际交流”,去的地方不见得多有趣,但各国的鬼子混沌一团,不免弄出若干有趣的事情。
今年的旅游是到明石钓鱼,兄弟也跟着前往。到了地方等吃饭的功夫,正和一上海的朋友聊天,走来一个大鼻子,用字正腔圆的北京话冲我开口了:“你们是中国人么?你好。我是法国人,去过中国。”
噢,了不起,虽然这年头碰上一两个说中国话说得好的老外不新鲜,说得这样出色的还真不容易。兄弟当然要鼓励两句了 -- “你好,我是中国人,你的中国话说得真不错阿。”
大鼻子看看我很满意的说:“嗨,太好了,哥们儿是北京大学毕业的。你是北京人吧?你的北京话,倍儿标准。”
这样一对话,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洋鬼子日语也倍儿溜,把这句话原样用日语说了一遍。日本人里不少有能比划两句中文的,但多半也就是个“谢谢”,“你好”的水平,日本人起哄的本事绝对世界一流,听见这洋鬼子一通神侃,周围顿时一片声的“死蝈矣(了不起)”“死不拉几(太了不起了)”的赞叹。
洋鬼子听了摇头晃脑,得意的对萨说:“我还可以写中国字呢,你相信么?”
这可就不容易了,洋鬼子能写汉字的几乎是凤毛麟角。听说让画画儿一样的方块字弄死的老外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但这位显然是有两笔刷子,他打开一个笔记本,拿出笔来,写下了“范儒当”三个汉字,横平竖直,指着说:“这是我的名字。”日本人大概也没见过会写汉字的洋鬼子,又是一阵鼓掌。洋鬼子得到鼓励,接着卖弄,又写下两个大字给我看,这回写的是 --- “水浒”。
我刚刚点头,旁边一个红鼻子的老日本忽然说话了 -- “噢,水浒,林冲,扈三娘,我知道”(他说的是日语,我就直接翻译过来了)然后转过身来对周围的日本土老冒开始讲:
“水浒是中国的小说,说的是宋朝的时候,一伙义士集团的故事,大英雄林冲,用的是真田幸村用的那种长矛,天下无敌,中国的皇帝没有办法。后来林冲碰到一个美眉女英雄扈三娘,两个人大战三天三夜,最后林冲活捉了扈三娘,娶了她做老婆。”
老头儿说的口沫横飞,手里一根钓鱼杆比比划划,末了,用力晃晃拳头,劲头十足的对萨和大鼻子比划两下,重复道:“林冲,扈三娘,我知道。”
听着前半段我还在微笑,听到后边不禁大吃一惊,正要纠正,那上海朋友忽然拉拉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说话。法国鬼子范儒当张了张嘴,瞅瞅两个中国人没反应,终于满腹狐疑的闭住了嘴巴。
说着话大伙儿进饭馆,我就问那上海朋友:怎么不让我纠正他呢?林冲怎么会娶了扈三娘?扈三娘嫁的是王矮虎阿。
上海朋友苦笑一声,说我知道你就要问,不错,中国林冲和扈三娘没啥关系,问题是日本林冲可就不是这样了。
日本林冲?
对阿,十几年以前日本拍了一个水浒的电视剧,比中央电视台的都早,那里面林冲和扈三娘就是穆桂英招亲的翻版阿,所以日本人认为林冲娶扈三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去纠正他怎么可能?那里头武松的兵器还是宫本武藏式的武士刀呢。
怎么能这样胡编呢?不行。。。
嘿嘿,《笑傲江湖》里头任盈盈都能一上来就出场,林冲来点儿艳遇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也是啊,可巧这时候上菜的就来了,看着吱吱叫的烤鱼,兄弟一句话冒到嗓子眼,又给压了回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刚吃了没几口,那日本红鼻子老头又来了,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说特喜欢中国文化。一边说,一边就要过纸笔来,写道 -- “三国”。
我们点点头,说好啊好啊,三国很好的,您老吃点儿烤鱼?。。。
“噢,三国,三国我知道,孔明,孙尚香。”老头儿一点儿打住的意思都没有,环顾左右,冲大伙儿得意的讲起来,
“孔明,孙尚香,我知道。孔明的老婆很丑,所以看上了吴国的美眉孙尚香,让他主公刘备替他去求亲,孙尚香的未婚夫是吴国大都督周瑜,所以周瑜不肯,在路上把刘备和孙尚香截住。。。”
兄弟也算读过几遍三国的了,听着如此新鲜的故事还是不禁目瞪口呆,看那上海兄弟,也是一样。
“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嘛!”
这话谁说的?我?我还没反应过来阿。抬头一看,是那个法国人范儒当,脸已经憋得跟茄子似的了。
法国人举着笔记本,在上面也写下了“三国”两个字,叫道:“历史上孙尚香是刘备的老婆,孔明怎么会娶他主公的老婆呢?我也没有听说过孙尚香在结婚以前已经有未婚夫,中国的女子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向她求婚是非常不礼貌的,假如孙尚香的未婚夫是周瑜,她不会嫁给刘备,她会殉节 -- 殉节你懂吗?就是上吊,抹脖子,切腹自杀或者其他天晓得的疯狂举动。中国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看着这双正义的大眼睛,兄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红鼻子老头这回一直红到脑门,成大公鸡了。兄弟可是一点儿也没法同情他,同时心里在想,三国水浒在世界各国的译本,经过翻译家的适合国情的改变,真不知道YY成怎样的情节了?
法国人傲然的放下笔记本,在水浒,三国后面,有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西游记”和“红楼梦”,说道:“这四部书,在中国叫做四大名著,就象你们日本的《源氏物语》一样的。”他对着我这里笑笑,道:“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西游记》,和尚带着猴子,猪和妖怪还有一条龙变的马到印度去,印度在中国的西面,所以叫做《西游记》,对么?”
我不由得赞许点头,日本人又一片声的“死蝈矣(了不起)”“死不拉几(太了不起了)”
范儒当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红鼻子老头,看看其他的日本人,忽然若有所悟,道:“其实呢,中国人应该也写一部《东游记》的,我记得中国秦王朝有一个将军,渡过大海来到日本,来寻找长生不死药,日本在中国的东面,要是他的故事写成书,是不是应该叫《东游记》?”
日本人都纷纷赞叹起来,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可是不多阿。
“这个将军叫做。。。”范儒当想了一下,在笔记本上写了两个字,对我说,“对了,是这个人。”
兄弟心想“徐福”两个字不太好写,你可不要画蛇添足写出什么可笑的比划来。
那上海兄弟站得靠前,一看之下,顿时面色大变,五官抽缩,强憋着一口气,硬挤出一句:“对不住,我要去趟洗手间。”撒腿就跑。兄弟狐疑之下接过笔记本来细看。
只见上面赫然两个大字 ---
“ 赵 高 ”
费了最大的力气放下笔记本,兄弟也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我,我也要去趟洗手间。。。”
夺路而逃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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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熘肝尖上的IT信心--萨苏
这个周末乏善可陈,周六睡到中午才起,伸了一个懒腰以后忽然发现满眼都是事情要做。没办法,刚搬了家,百废待兴嘛,想想下周ISP来接网,网络工程当然是优先。
吃过午饭萨开始楼上楼下拉网线,(小魔女说要不咱们用无线网?我说好啊,费用XXX,魔女说%#@资生堂化妆品....!@韩国旅游...^$#@汽油涨价...!!$#@@@Nonononononono!!)按说这也是当年干的老本行,准备在老婆面前露一手。解释了半天走网线的种种考虑之处,看看老婆五体投地便开始动手。
遗憾的是事情永远差强人意,等想往楼上送线的时候,忽然发现墙壁内的管线曲角太多,拆了几个开关面板也找不着能走线的地方。折腾了两个小时以后,刚才耀武扬威的萨坐蜡了,怎么办?走明线不容易好看,面对一堆乱七八糟的线路,魔女收敛了敬畏之色,开始指指点点,想想干这个把戏快十年,被这小东西指手画脚,萨面子上实在不好看,于是大发脾气,把这不知深浅的家伙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可思议的是后来发现还是她出的主意好,在楼梯侧面固定一排卡子未必不是好办法(可见女子工程方面极有天赋,可惜她们大多懒得思考自己这方面的能耐,而喜欢琢磨裴勇进的牙是真是假,遂使竖子成名也)。嘴上不说,行动上便照样干起来,同时感叹当年在海南听到过“和平生活五项原则”,其言曰“听老婆话,跟党走(音ZHOU),大吃不要大喝,跳舞不要乱摸,不要钻朋友被窝”实在是妙,这第一条就厉害阿。
这边解决着线路问题,正进展顺利的时候,有教会的女士来传教。前两天自称外国人听不懂把人家打发了,这次弄来一个会说中国话的,魔女抱其一贯态度和蔼相待,萨无法,只好忙乱中准备茶点,从彼得大帝剃胡子到冯玉祥的疯子杀传教士乱侃30分钟后,两位女士带着对基督教历史暂新的和无法理解的狂乱无功而去,阿们。
萨倚门而望,得意之间脑袋忽然被人用大炒勺重重一敲,回头看去,魔女张牙舞爪而来 -- 好你个萨,还以为你这工程师有多大能耐,敢情最后还是按着我的招儿干阿!
萨当然不服气,一边抄起夹线钳子准备自卫,一边鼓动唇舌奋起反击。
魔女收起炒勺,不再听萨解释,说,唉,你呀就是嘴上功夫,上次送来那个沙发,你装了两个钟头还是三支脚朝天,一支脚朝地,要不是我爸来。。。唉,我算认识你了。。。
一番话说的萨信心全无。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有个朋友来叫萨,说是她们家打印机出了问题,要萨去救援。这位女子南京人氏,两个小家伙极为可爱,魔女也喜欢,于是放下武器,拿上中国大白兔奶糖到人家那里去串门。
到得及时,萨修理机器,魔女和人家孩子大呼小叫,这时候南京女士的丈夫桥本也凑过来看。
其实问题很简单,打印驱动程序被病毒感染了,删除以后从网上Down一个,重新安装,打印机就呼呼的跑起来。南京女士非常高兴,拿出咸水鸭,边吃边聊。那位桥本先生很客气的说,哎呀,萨君真是了不起,兄弟也干IT干了十几年了,对打印机还是不懂。
哦,我看看魔女,她看看我,那意思很明白,看,还有比萨还废物的不是?
桥本看来是个很忙的家伙,这时候公司来电话,要他去救急,好像是哪个新手闯了祸,这位大鞠一躬,背起三台笔记本电脑,先走了。三台?真的三台,二十多斤呢,南京女士说桥本经常肩痛,自己也奇怪他干吗背三台,桥本解释过是机器里面要装不同的系统。萨也奇怪,同一台机子里装几个系统也不是难事阿?
日本人还有兜里装四五个手机的。。。
看人家行色匆匆,看来在公司里也是大拿,没敢乱问。
一边吃鸭子,一边就说起别的话题 -- 唉,前两天听说桥本君要调工作,怎样,有消息么?
南京女士一笑,说:哎呀,没办法没办法,我不让他调动的,不然没法回家的。
咦,怎么回事呢?
南京女士擦擦油油的双手,道:你知道中国那个杨立伟不是上天了吗?哈,日本人很不服气诶,现在他们也想弄一个人上去呢。我老公那个新工作就是日本政府的,说他水平好,要他参加这个项目,薪水很好的。不过呢,这个是很重要很尖端的项目,怕泄漏情报,就要他签字,不能随便出国,要到中国去,需要政府批准。这个我怎么能受得了呢?我要回家啊,我回家他又不会带小朋友,当然要全家走,他签这个工作我怎么办?
萨吃的一口鸭子差点噎在喉咙里。
魔女傻乎乎的问:咦,既然中国人已经飞上去了,怎么还需要日本的情报?日本人应该多让他到中国去啊,也许还能偷些情报回来呢?
南京女士:就是阿就是阿,这日本人的脑袋,都生锈的。。。老萨,你说是不是?
....
女士们往往说出让你没法回答的大实话来。
萨还在回味这件事呢 -- 日本尖端技术的优秀工程师,居然不会重装打印机驱动程序?!My God !

正好看一个日本电视节目,是采访北朝鲜的记者,说北朝鲜这种地方居然有一个特别的天才高级中学,里面的学生人手一台电脑,全英文教学。当然,宣传的成分肯定很多,里面金日成同志从风雪中走来的大幅画像怎么看怎么是“金主席去安源”。但朝鲜的孩子还真争气。记者(简称R)问一个14岁的小学生(简称S) --
R:How old are you?
S:I'm fourteen years old.
R:Do you like computer?
S:Yes
R:How do you like computer?
S:I like to play game..Xixixixi
R:What do you want to do in future?
S: Working for our country.
镜头一转,记者从大阪抓了一个日本工程师(简称E),同样问答。
R:How old are you?
E:(犹豫两分钟以后)Five?... ???? (再一分钟以后,用日文:二十六)
R:Do you like computer?
E:Yes
R:How do you like computer?
E:(???????)....No...
R:What do you want to do in future?
E: (???????).......No....
R:Do you means you want to work for your country or not?
E:...Yes....No....
......

这就是号称科技天下第二的日本人?奥,这也不算是夸张吧,想起来前两天一个日本朋友说他的计算机“坏了”,打开一看,居然是不断的存文件,把硬盘填满了。可爱的鬼子看不懂英文提示,又过了保修期,只好决定扔掉 --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鬼子,姬路大学修士(硕士)毕业呢。。。
我还说什么呢?回来的路上,小魔女说:萨,刚才说错啦,你比这个桥本强多了,你还会做熘肝尖红烧带鱼。
嘿嘿,我还会做熘肥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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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子看病
有些朋友知道我那口子是一女鬼子,但不知道她还是一聪明的女鬼子。
一般的鬼子琢磨和中国人都用汉字,就算说不明白总能写明白,所以总是轻视到中国留学的困难程度。聪明的女鬼子明白这里面大不一样,比如说看病吧,感冒,你就得写“感冒”,你要是照着日文写成“风邪”,没准儿人家把你送安定医院去了。
所以这女鬼子非常热心学习,什么“学而时习之”啦,“火车”啦,“大便不通”啦,“王麻子切菜刀”啦,都能够招架一番,这个汉学水平,要搁几十年前,闹不好让天皇陛下弄去当间谍培养 -- 虽然我知道她说梦话不适合当间谍,她那个胆儿也干不了间谍,让八路的瞪一眼大概就全招啦!
但是鬼子毕竟是鬼子,对汉语比较深刻的部分理解就难免出问题。
话说这一天,我们家女鬼子的室友突发急病(当然也是一女鬼子了),鬼使神差的还是休息日,找不到值班的老师,我们家女鬼子比较泼辣,架起来病鬼子就给送校医院了。
问题是校医院机构相当精干,副院长才十来个,翻译更是没编制,急诊室的小大夫还倍儿轴,怎么也说不明白病情。我们家女鬼子一着急,就写吧。
什么病呢?
嗨,外国人到中国能什么病?中华料理连毛老爷子都称为中国两大法宝之一,鬼子见了能不两眼发光么?但是他们怎么知道咱放多少地沟油,用什么河里的水,还用哪些过期材料不是?鬼子的肠胃哪见过这个?十个有九个是泻肚。
问题是日本汉字里没有“泻肚”这个词啊!
我们家鬼子灵机一动就写了四个大字,递了上去。
那大夫看了,脸上表情十分怪异,旁边护士看了,捂着肚子就跑门外头去了。那大夫强撑着开了黄连素,给病鬼子打上吊瓶,一边还忍不住的狂笑。
我那鬼子莫名其妙,十分惊讶。
后来她把写的条子给汉语老师看,那老师也是一边笑,一边佩服得不行。
原来我们家鬼子真正是“造句高手”。
她对“腹泻”,“泻肚”,这些词语一窍不通,但是想起来曾经学过,便秘,叫做“大便不通”。
于是,灵机一动,既然便秘是“大便不通”,那么,泻肚,当然就是 --
“大便不停”了阿!

倒也逻辑清楚。
可怜的大夫,恐怕一边干活,一边还要“大笑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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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院的凑合事 萨苏
都说科学家细致,认真,较劲,死羊眼,其实,在生活中他们是很能凑合的人。所里,中心里各位老大的日子也和今天弟兄们在公司里差不多,该干啥干啥,该磨洋工磨洋工,该忙也忙,真要朝夕相处,就不会觉得新鲜或者他们有啥和常人不同的了,有时候他们凑合得比常人更厉害。说这个话因为兄弟,没吃过猪肉多少见过猪跑吧。
比如某一位眼镜腿断了,用线绳一绑用二十年。。。算了,小事咱不说了,咱说说大的。
多大呢?一吨以上吧。
今天,到位于外专公寓东边的中科院计算中心办事,能看到雪白的机房楼旁边一个大王八驼碑,很提档次,有文化的感觉。这玩意儿哪儿来的呢?
计算中心虽然先进,却是被圈地运动送到一片荒野上建的,所以很多人以为这是哪位老总忽发奇想弄来的。其实,这东西是原产,七十年代前期建设计算中心,修路的时候冷不丁发现乱树丛中居然有很大一块古碑,由赑屣驮着,大伙儿你瞅瞅我瞅瞅,最后头说那玩意儿不太碍事,就给保留在那儿吧。--- 别以为科学院的人有文物保护意识,当时要是想这个该给文物局送去,是因为那个玩艺儿太沉了,谁也玩不动,只好留下。领导说 – 以后有条件再把它挪地方吧,“暂时”留下。这种“暂时留下”的东西在别的地方以后会找个吊车给处理掉,而科学院这帮眼镜们能凑合就凑合,施工车辆都绕着它走,结果一留就是几十年,改革开放以后,它反而吃香了,专门给吊到一个小丘顶上,周围都是绿地 – 给计算中心留下了一个很优雅很独特的象征。这玩意儿是别的研究所绝对没有的东西。
能凑合就凑合的毛病,留下的不只是大王八。中关村医院对面111楼旁边有个公园,门口一条马路笔直,在尽头处忽然拐了一个弯,令人觉得十分奇怪。我们知道底细的都觉得好笑。原来施工到这里,发现旁边放着一块水泥盖板,正在路上挡着,指挥施工的就问头儿怎么办,那头是个数学家,过来看了半天,不知道这盖板下面盖的什么,也没见上面有哪个单位的标志。问了一圈找不到负责的,头儿挠头半晌,没辙了,最后还是用科学家那种典型的凑合思维下决心 – 要不,咱们这路改改方向?
就这样,留下了一条拐弯路。
过了十几年,因为一直不知道那盖板下面是什么,归谁管,终于有一天有人好奇,把那块盖板翻了起来 – 下面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

就是那样一块水泥板,不知道谁施工剩下扔在了那里 – 现在说法乱扔建筑垃圾,居然害的一条路歪了十几年。。。
凑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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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西班牙人在日本被逼疯的真实经历 萨苏
前边发了一个帖子询问大家是否知道佛罗里达在闹飓风。原因是佛州的一个Vendor在项目关键时刻告诉我不能按时供货了,他刚刚从日本返回Tampa,告诉我那里已经陷入了没网没电没飞机,水深四尺可抓鱼的苦难境地,这个月交货是别想了。实话说,此人喜欢夸大其词,我当初对这兄弟有点儿不信的,因为工程正紧,这节骨眼儿上突然闹水灾跟奥运会打错靶一样概率也也太小了。不过看完大家的回帖,看来他所说的并非夸张,心里顿时一变对此人充满了同情。这位兄弟最近可能太流年不利了。
此人是个西班牙裔,按照和我们的合同上上星期六飞来日本,本来说好了来两个人,结果只来了他一个,说是刚起飞机场就关闭了,他的工程师过不来。到了日本满得意的,说要呆上一个星期,这回可不用担心飓风了。
可是。。。
第二天晚上,这小子在大阪希尔顿饭店25层楼上的房间里正哼哼着小调要洗澡的时候,忽然看到门开始自动的开关,澡盆里的水骤起波浪,自己象喝醉了一样直打旋,西班牙兄弟开始还有点儿新奇,觉得很有意思,等想起来自己今天晚上没喝酒阿,他马上醒悟过来 -----------------------------
地震啦!!!
据说他是上身穿着西服,下身围着浴巾,鬼哭狼嚎跑出房间的,也不知如何会这样打扮,却见日本人该干吗干吗,无事一样,倒看着他跟看鬼似的。这西班牙兄弟又蒙了,人要是和一帮精神病在一起很容易产生自我怀疑的
,这位兄弟此时就是这个心态,心想我是不是有问题?愣了半晌,终于悻悻然返回房间里。
给前台打电话,日本人的英语也听不明白,看看屋里,水也不洪湖水浪打浪了,西班牙人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正常吧,活了四十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正常”的日子,要说不正常吧,这帮日本人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经过四十分钟的长考,他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自己精神是正常的。看看周围没有异动,疑窦重重的西班牙人脱下西服,决定今天不洗澡了,就这样睡吧。
平安无事,直到。。。
夜里三点,忽然又是一阵疯狂的震荡,吊灯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响,放在梳妆台上的梳子象手榴弹一样自己从卫生间门口飞了出来,整个大楼都在跳舞。西班牙老哥鬼叫一声,光着脚丫子就蹿了出去,顺着楼梯连下二十五层,一直跑下来到大堂。
只见一片和平景象,日本夜生活丰富,三点钟了,大堂里女士们依然拎着小包说笑,先生们看着报纸抽烟。
侍者急急忙忙的过来问候,还带着三分疑惧,仿佛担心他是精神病患者。
这次西班牙人不和日本人古怪的英语磨牙了,也顾不得已经半夜,问明了公用电话一声惨叫就把老萨从床上揪了起来。
从睡梦中醒来,萨愣了有五分钟才听明白第一不是网络出问题了,第二不是他让赤军给抓走了,再细问,哦,原来是地震。
萨于是打着哈欠告诉他,哎,地震也就几秒钟的事,等你从楼上跑下来早停了,要塌楼也早就塌了,你折腾什么呀?
感觉上问题一上升到生命危险的高度,白人兄弟总是肾上腺剧增,果然,听完我这话西班牙人又是一声嚎叫 – It Doesn’t Make Sense!我不能看着我的房子塌下来啊!
然后就嚷嚷要找日本政府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没办法,接着解释吧。哎,你不要着急,地震是日本的一种生活方式,你看看周围的日本人,他们都不着急吧?这儿是十天一小震,一月一中震。。。很正常的,你看看日本人应该知道他们都觉得很安全,难道就你一个人怕死,大家都不怕死吗?。。。
没等说完,那边就打断了我喊起来:
It Doesn’t Make Sense!不是的啊,你不知道日本人干过神风敢死队么?切腹自杀也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阿!他们的脑子都不正常的哦!It Doesn’t Make Sense!!!
靠,周围都是日本人说日本人脑子不正常,西班牙人敢造阿-- 不过估计周围没几个日本人听得懂。我是好说歹说,才算稳住这小子,不过他是不肯再回25层上睡了,还说要连夜给他的律师打电话加买保险,一面让我帮忙联系住到比较低层安全,容易跑出来的旅馆去。
行啊,只要你不乱来就好。
第二天我就带着满眼血丝的西班牙兄弟换了一家日本风格的小旅馆,一层的平房,木结构的房架,纸糊的门窗,用劲儿一撞就冲出去了。我跟他说,你看,这个好吧,虽说贵得厉害,可是不怕地震阿,就算砸下来,这样轻的屋顶也砸不死人的,你放心啦?西班牙兄弟看得直点头,满怀感激,赶紧付账住进来。
手续都办完,拿钥匙的时候,日本服务生小姐恭敬的鞠了一躬,认真地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西班牙人莫名其妙的看看她,又看看我,意思是你给翻译一下啊?
我干咳一声,对那小姐说 – 这个,你再说一遍。
小姐又重复了一遍,西班牙人不解的看着我。
没辙了,我只好苦笑着回过头来,对西班牙兄弟满怀同情的说道:她说,这个,欢迎光临,这个。。。
西班牙人: 这个我明白,我学过一点,后面呢?
我只得原汁原味的重复了:
这个,她说第十八号台风已经登陆九州,据说这是本世纪以来日本遭受的最大台风,它将从大阪席卷而过,台风期间日本政府部门停业,电车可能停运,飞机可能停航,在九州已经刮飞了一条万吨轮,掀翻一百多所房屋,吹死了两个日本鬼子,请您做好充分的精神准备。

这个刺激太强烈了。
听完我的描述,西班牙兄弟一脸傻笑,猛地冲到房间门前,用手推了推那漂亮的伊都纸糊成的隔扇,然后用血红的眼睛抬望天空,发出了一声不属于人类的惨嚎 ----
OHH, MY GOD! NOOOOOOOOOOOOOO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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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原创】嫁到和歌山的中国女郎
-- 此文原为给柚子网的见面礼。
老萨住在日本,对节俭二字真有些头疼。如果世界上的小气鬼大排名,声名显赫的犹太人夏洛克还进不了前一百名,那前一百名肯定都是日本人的。
日本人的所谓节俭,-- 中国人更习惯称为“抠门小气” -- 渗入骨髓而且富有教条主义特色。比如日本主妇经常匆忙的去开关空调,专门有学者教导她们隔几分钟打开一次空调最能够节约能源和电费。比如日本家庭的洗澡水是不能乱倒的,要用来洗衣服....
大伙儿都说日本人活得累,就他们这个“节俭”法,能不累嘛?
所以从我第一次看到中村鬼子,就大感亲切。这个长得象《地雷战》里渡边的家伙,是兄弟的一个客户,全无一般日本人那种死板小心眼,办事儿颇为“中国”。大家出去玩,这小子随手就把公司的高级数字相机拿出来了,--- “反正也用不坏”;给公司采购器材,累计了金额就拿着发票自己去抽奖 -- “反正不抽公司也不会去抽”。加上过马路不大走人行横道(日本人都是站在那里等,等有人带头违章再跟上去)下班就往家跑,(日本人都是加班,要不就上小酒馆去,免得老婆以为自己工作不努力),这种种在日本社会可谓特立独行。
根据这些迹象,用不着他自己说,兄弟已经猜到,这鬼子多半和中国人有些缘分 -- 没人教他那儿会这么活泛阿?
虽然怪异,中村可是公司里年轻鬼子们的偶像,因为他早早就买了一座漂亮的小洋楼。那小楼的照片就压在写字台玻璃板下面,那儿有中村一家的照片,仿佛压满了快活 -- 带着儿子在山上跑步,和上钩的大金枪鱼合影,还有中村和他太太在古色古香的法式壁炉前点生日蜡烛。其实这小子的负担不轻,他的工资属中下,养一个母亲,一个太太,两个儿子,就不买房子也够紧张。和他邻座的吉田鬼子,就夫妻俩,买了套公寓,还贷款还得呲牙咧嘴呢,天天吃泡菜。这中村也是一典型的普普鬼子,小处精明大处糊涂,两眼发直脑袋发硬,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谁都弄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就这样逍遥自在呢?
我也是去了中村在和歌山的家,才弄明白。敢情幸福中村的秘密在于他有一位精明而善于俭省的太太,一位来自上海的女郎,还有一个外号 -- 直布罗陀要塞。
电车上,这中村手舞足蹈,得意非凡,还一个劲儿的嘱咐:“喂,萨桑,有事情要拜托啦,见到我太太,麻烦你多说她两句好话,比如‘太太长得好漂亮’,‘菜作得很好吃’,行吗?让她高兴,拜托啦。要不然,她就会。。。”说着,这鬼子在脑袋上摆了长犄角的架势。
看不出他脑袋长得象榆木疙瘩似的,对太太倒是满有心眼。兄弟见过不少太太会过日子的主儿,老公都多少有点儿苦哈哈的,这中村鬼子可有点儿个别,据说日本有一种“受虐狂”,莫非今天让我碰上了?
后来我才明白这小子高兴满有理由的。第一,我给他装电脑,这鬼子能省好几万;第二,把老萨抓去装电脑,是中村太太的吩咐,他办成了这档子事,老婆面前脸上有光阿;第三,还有个后来才知道的理由。。。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中村家的小楼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前面还带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主角上海太太早就在门口迎候了,娇小玲珑,中村对我说她叫阿静。
老乡见老乡,这女孩子却完全没有半点儿泪汪汪,递过一双绣花拖鞋来,落落大方的张口就是:“哈,你就是老萨阿,我们家青蛙可盼着你来呢。” 我这才明白中村在家里的外号叫“青蛙”,便也随着寒暄几句。
“你来他高兴得很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静给中村拿拖鞋,挂大衣,回过头来对我说。
“为什么?”兄弟感兴趣的问。
“嘿,日本家庭来客的时候,太太总是给足老公面子,他要当一晚上大爷当然高兴啦。”
一句话说得我也乐了,这时候中村鬼子得意的一笑,忽然冒出一句中国话来:“我今天可解放啦。” 后来我才知道,中村在上海留学四年,这份姻缘就是那时候结下的,难怪青蛙能说中国话。
中村家老太太很慈祥,两个小鬼子都可爱,一个叫亮,一个叫周,这是因为中村鬼子在中国留学时候喜欢三国,所以借用了诸葛亮和周瑜的名字 -- 那个周留着女孩儿头,象他妈妈,也有灵动的眼神,而那个亮则傻乎乎的如同他爸爸,真真糟踏了诸葛丞相。
但是我隐约的觉得这花园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儿法说不上,就是和一般日本人的花园不一样。
晚宴早已准备好,看上去十分开胃,菜肴虽然不多但都是精致而味道出色,带着海腥味的新鲜烤鱼,生牡蛎,清香的关西风拌茄子,紫苏黄瓜蘑菇炸成天妇罗,主菜是一条和歌山特产的大红鱼,浇着美味的汤汁。加上阿静拿出上海女郎待客的工夫来边吃边聊,热气腾腾的真是宾主尽欢,等到最后阿静端上汤菜来,兄弟感到简直发晕,竟是上海火腿煮鲜竹笋,乳白的浓汤鲜红的火腿,好久没有吃到的故国好东西!看我连连称赞,阿静快活得双眼闪亮,连连劝兄弟多吃一点。--我的夸奖倒不是因为中村嘱咐,而是真的赞叹。
从在北京下日本料理饭馆,到在公司吃老板的大菜,吃日本饭居然吃饱了,好像还是第一回,兄弟晕晕乎乎的想。
整个吃饭过程中,中村鬼子饭来张口,任老太太和阿静忙的一塌糊涂,半点也不插手,看来今天是大爷作定了。海阔天空,不一会儿话题就说到他们怎么相识。据说有国际婚姻介绍所,但阿静和中村却是自由恋爱,而且中村是真正的幸运儿。
敢情这女孩子是学了一肚子数学接着学经济,盯上她的车载斗量,本来人就聪明漂亮,再带了南方女孩子的精明和宏观经济学的陶冶,号称大学里的“直布罗陀要塞”-- 鬼子说法:“难攻不破”啊。
阿静的家庭条件很好,对比之下中村就不算条件好的了,他家里没钱,为了到中国留学,打了好几年工。打什么工?在公路上砸石头子儿。这活儿连中国留学生都不干,够苦的吧。好在他也有优点,这中村虽然学业不怎么样,那时候的形象还不太象渡边,更象高仓健,有一辆金色的三菱大摩托,开起来风驰电掣,喜欢体育,滑冰,攀岩,游泳,跳水,都是能吸引女孩子眼球的本事,还做得一手好舰模,在日本全国比赛获过奖呢。所以,追一下阿静也还有些资本。不过,阿静插话:“本来也就是觉得他挺会玩的。。。”
他也的确会玩,上海举办外国人唱中国歌,他就去拿了个二等奖回来。阿静则叫苦不迭:“你知道我发动了多少朋友学妹投他的票阿。。。”
那么后来呢?
中村得意的吹嘘起来:“后来啊,我们十几个人出去玩,忽然下雨,躲到个山洞里避雨,又湿又冷。”他看看太太,阿静微笑,接着说道:“结果他就从怀里掏出个保温杯来,满满的一筒热咖啡,可把大伙儿高兴坏了。”
“就是这样,她看上了我。”中村洋洋自得的说。
笑过之后,我看看阿静,心想这“直布罗陀要塞”的确有特点,男人有钱有魅力都在其次,唯有“体贴”二字,只怕够女孩子找一辈子。有了感情以后,什么家世国籍,恐怕都是次要的了。
(轉者註:這點值得我們學習^^)虽然萨也是国际婚姻,却对中日的联姻总有一点心理阴影。
但是看这幸福的一家人,忽然想起某个电影,有个女孩子抱怨:“我男朋友有钱又不是我的错。。。”,哎,中村是日本人,又怎么是阿静的错?
饭毕,兄弟上楼开始工作,中村本来还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直布罗陀要塞”眼睛一瞪,鬼子吐了吐舌头,耀武扬威的扛起一只墩布刷浴缸去了。
萨暗笑: 不自觉阿。那是,客人都上楼了你还充什么大号。
而那个花园儿到底哪儿奇特,老萨还是没想明白。
阿静带了几块自家烤的小点心,和我一起上楼,我们一边把各种零件拿出来,一边天南地北的神侃。大伙儿注意到没有,在上海通常都是女主人陪客人,小男人在厨房干活,吃饭以后,中村鬼子家又进入了上海状态。
我问道阿静有没有觉得不习惯,她说都来了十年了,每年回上海两三次,倒也没有什么不便。中村也喜欢去上海,他觉得比在日本自在。早说了,日本是一个比较压抑的民族。当然也不是没有碰到过麻烦,有一次学生闹事打日本人,差点把他也砸进去,
鬼子一着急,用汉语大喊:“毛主席万岁!”周围人笑倒一片,他自然是安全返回。
(^^)
话题转到房子上,我不由得问起了她怎么处理这个经济问题,要说他们家可看着不抠阿,怎么能省出来呢?阿静笑笑,说这可就复杂了,总而言之,你不能入乡随俗。这日本人的毛病就是只会节流不会开源,而且看东西看事太从小处着眼,你们北方人都说上海人算计 -- 别笑,我不在乎人家这么说,上海人是有点儿小气。可是和日本比,我们上海人就太北方了。象他们那样鼠目蝇头的可不行。你得改造他们。
日本人的小气我是有体会的,一座楼他敢叫城,一颗梅子敢叫一道菜,日本菜的盘子碗儿有名的漂亮,量却出奇的少,什么原因您自己想吧,反正盘子碗儿又不能吃。相比之下北京人笑话上海人两个鸡爪子算碟菜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但是最后一句可有点儿玄。
改造?改造他不反感?日本人可够顽固的。 我不禁发问 。
阿静一笑:哈,你看他象反感的样儿么,北方人怎么说?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
聊得起劲,差点儿把活儿给误了。阿静看看楼下,说去瞧瞧孩子,就离开了。
这就是南方女孩子心细的地方。我的毛病是聊天的时候手就停了,而干起活来就比较专心,不太注意周围环境。阿静离去,我才正式开始组装,这可就顾不得别的了,一直等到计算机开始自动安装软件,才仔细看中村家楼上的布置,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楼上是中村夫妇的卧室,棕红色松木地板,环墙高低错落的家具和房间浑然一体,样式洋气而别致,暗红灯罩下面调得淡淡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日本人基本都没有享受生活的习惯,这中村鬼子倒是过的舒服。
“怎么,不象日本人的家么?”中村鬼子发话了,他端着两杯咖啡上来,看到我这副表情,忍俊不禁的问,然后就自己回答了,他一指房间中间的大床:“我太太说我们应该过上海式的生活,怎么样,还不坏吧?”
我不能不表示赞同,同时又有点儿疑问,在日本女性基本没收入,这小子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钱,还要养一家子人,不贪污哪儿来钱维持这样“腐败”的生活呢?
“你的家很漂亮哦,不过,维持这样的家,也要花不少钱吧。”我抛砖引玉。
鬼子大半没有“反腐败”这根弦,当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中村嘻嘻的笑道:“当然,不过我太太很会省,好像也没有问题。怎么样,晚饭吃得好吗?”
会省就行?那吉田鬼子就不用天天吃白菜了。
“哎,这次吃得真好,谢谢阿静,还准备这样多,添麻烦了。那个大红加吉鱼要不少钱吧?”我这不是客气,是真得吃得很满意,日本商店里这样一条大鱼要上万日元,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让他破费。
中村大手一挥:“哪里哪里,都是最简单的,哈,那条鱼?好吃吧,比商店的好吃,商店里的鱼是闷死的,我的鱼是用刀杀的,味道不一样。”他得意的说,“是我上星期钓的啊。”
我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这么大的鱼可不是谁都能钓上来。
中村更得意了,一番解释我才明白,-- 这里面有他太太对他的体贴呢。中村当年喜欢骑摩托,很帅的。但是结婚以后就不骑了,原因是太太认为太危险,找了一个中古旧货店,和人家换了一条半新的小船。中村本来有些舍不得自己的爱好,但是能够在人前宣称“我有一条游艇”的虚荣到底占了上风,而且海上可比陆地上更可随意的驰骋。中村鬼子动手能力很强,自己把小船油漆一新,看照片还真有些“豪华”的感觉呢。于是以后只要海上天气好,中村就带上一家人到海上去兜风,阿静更给他买了全套渔具,让中村玩的不亦乐乎,人啊,只要认真,笨蛋也能变成专家的。回忆到这里,中村便有些忘形,翻出一本大相册来,给我看他曾经钓上来的各种大鱼小鱼,哦,对了,我们今天烤的白条鱼,焖饭的海鳗,都是他的猎物呢。“最妙的是秋天带鱼汛期,我和阿静一起去钓,我下钩她杀鱼,一个小时钓上来十四条,杀都来不及。”他看着照片,陷入了美妙的回忆,“要不是我的太太,我怎么知道钓鱼这么有趣呢?”
“噢,那你家不用买鱼了吧?”
“不用,我还经常给朋友送礼呢。”
好家伙,兄弟脑袋里忽然转了个个儿,日本人喜欢吃鱼,这是他们主要的肉食,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我家每天买鱼总要花上三四百日元,他家人口多,一天没有五六百只怕下不来,一年呢,差不多二十万日元哦。我不知道一般的日本主妇靠用洗澡水洗衣服省多少年才能省出二十万来。
勾起了这个话题,中村又问道:“那个火腿炖鲜笋怎么样?好吃么?”
我看到他神秘的样子,也不禁好奇:“好吃啊,尤其那个笋丁,很新鲜,很嫩啊。”
“哈哈,火腿是上海带来的。那笋,是我自己挖的阿,你要是喜欢,”他打开冰箱,露出四五个胖胖的大竹笋,“明天带两个回去吃。”
“你自己挖的?!”
“当然。” 中村忍俊不禁的说。
四。小家伙被迫等距离
“噢,那也不是专门去挖,周末了,我们全家就开车进深山去,呼吸新鲜空气么,你知道我以前很喜欢攀岩的。”
“你们全家攀岩?”
“当然不是啦,我太太说攀岩太危险,小孩子也不能一起玩,所以我已经不玩了。现在我们一起登山,在山上跑步,到林子里面挖竹笋,对了,还有蘑菇,草菇,都能够采到的。开车要开三个小时,不过,为了孩子么,你不知道,干这个小孩子最高兴了。”
“你们不怕吃了毒蘑菇中毒?”我开玩笑道,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竹笋,鲜嫩白胖,足有一公斤,这玩意儿在超市恐怕要卖一两千日元。。。
“不怕不怕,我们邻居就有一个植物园的教授,经常两家一起去,平时我钓了鱼送他,他就帮我挑蘑菇。”
“噢,了不起,”我都有点儿动心想跟他们跑一趟了。“这可也真能节省开支呢,难怪你的家具这样气派。”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中村鬼子居然高兴的脸都红了,他指指自己的鼻尖,“那可不是买的,那是我自己做的。”
这个我真要吃惊了,日本人有“周日大工”,就是周末作手工的习惯,但作品无非是天文望远镜,模型飞机什么的,从来没听说日本的男人有自己打家具的,他们认为只有穷的过不下去的才干这个呢,--- 丢人。
看着我吃惊的样子,中村鬼子用手指指壁橱里面的一条战舰:“结婚以前,我到了周末就喜欢做这个,我太太就说我手巧,可以做‘家庭艺术师’,自己布置家肯定行。我那时候还没有自信呢,我想家具和模型很不一样,我好像也没有艺术灵感。她就把材料都买回来了,你看,我还真的学会了吧?这个壁橱,这个壁炉,这个桌子,都是我自己打的。虽然我是自己爱好作手工,主要还是我太太支持,她说我这个是艺术。要什么材料,涂料就给我买什么,怎么样,还可以吧?”
不能不令人佩服,自己打家具掉价,艺术作品就不同了哦。我忽然想起来当年大学里一个小男生,被他女朋友一夸居然把一个体育系的老师给打趴下了。唉,可怜的男人啊。我赞赏的打开中村鬼子自制的壁橱,听他吹嘘怎样才能让油漆闪闪发亮,偶尔一抬头,就看到了窗外。突然,我想明白了他家花园有什么特别。
和歌山四季温暖,都可以种植植物,日本人的习惯,喜欢在花园里种各种花卉,比如蝴蝶花,玫瑰花什么的,偶尔有种金桔枇杷果也是为了好看,果实是宁可让鸟儿吃掉也不懂得摘来吃。这中村鬼子家就不一样,我从窗口往下看,
只见一片葡萄棚,扁豆藤,黄瓜架,间杂的还有黄黄白白的菜花!

( - -b )
中村凑过来,笑道:“好看吧,我这个花园特别的,我太太说在上海中国人管花园叫‘自留地’,我想这意思就是发挥个性的地方。以前我妈妈都是种花,只有她自己看,阿静出主意种了这些东西,孩子们也都喜欢到花园里去玩了,邻居也喜欢来看,哈哈,还有就是不用去买菜了,你今天吃的茄子,黄瓜,紫苏,都是我家‘自留地’的产出,阿静说用自己的东西招待客人才有意思,我也觉得这样比从商店买的味道好。”
日本的蔬菜比肉食还要贵,只怕这块自留地有省了他一年三四十万,我来装电脑总要比市场上买省掉五六万。。。 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念头,却觉得那种感觉竟有些温暖而无法把“钱”这个字长久的留驻。
节俭,在我的记忆里多少和吝啬,刻薄等等不好的字眼有点儿联系。日常我们对精于算计的家伙,也不免有些感觉别扭。但这一刻,我脑子里所产生的,只是千年前的诗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想到阿静那双闪亮的眼睛,我只感到一种温馨,和对这小个子“上海太太”的钦佩。
我真诚的对中村鬼子说:“请转告你太太,这一餐是我在日本吃到的最好的料理。”
晚上阿静和老太太一起睡去了,我一边给电脑装游戏,一边和中村鬼子闲扯,话题离不开他太太 -- 公司的人都说中村怕老婆,我看倒也未必,他不是“惧内”而是“服内”,-- 真真的被他太太驯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的“服从命令听指挥”。没办法,照他的看法,没有老婆,哪儿来的今天幸福生活呢?阿静现在每月到大阪一个志愿者服务中心去工作几天,虽然没有报酬,却有月票,于是到大阪购物就不再需要花车钱;阿静每年都拉着中村到上海痛快的玩几天,回来带的大包小包,细算下来居然发现省来的钱付机票绰绰有余;在阿静的教导下,中村也开始象上海人一样精明的拿公司的发票去抽奖。。。 外人估计他的工资,总是多估两三倍,让中村鬼子极为得意。(011 ing)
等电脑安装全部完毕,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看中村鬼子已睡死,我也有些疲惫,便也翻上床去打个盹。朦胧间那个留着女孩儿头的中村周颠颠的跑了来,原来这孩子每天天亮都要跑到爸爸妈妈房间,钻在妈妈那里美美的睡到天亮。这小家伙儿翻上床,用小鼻子顶顶他爸爸,觉得不对,又转到我这一边,依然不对,他迷惘的愣了片刻,终于趴在我和中村鬼子中间,和我们保持着等距离,鼻尖朝下的睡着了。我抬头看去,看到中村鬼子在不出声地微笑。
这一刻,忽然觉得节俭和幸福竟然是这样兼容的两个词,莫非商场上的WIN-WIN在家庭里也是一样?只要你足够的会动脑筋。
哎,总会有幸运男人娶到好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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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天下】日本生活中的小趣事
出国,总能碰上有意思的事情,就算是日本这样呆板的地方也不例外。日本的猫就和老萨幽了一默。
日本人说话发音古怪,比如北京的儿化音,那是打死了鬼子也发出不来的。这个,很多朋友都知道,当年太平洋战争,日本兵常化妆偷袭,一来二去美国佬就用了损招,所有口令都是带R音的,比如 Friend, Reach,就经常用,一听来人回答口令是“氟烂的”,“雷痴”这种古怪口音,不管对不对搂火就开枪,百试不爽。
没想到日本猫和中国猫口音也不一样。
刚到日本,到一女同事家聊天,说猫,不会这个单词,就学猫叫“喵~~喵~~”,心想这下子行了吧。那位小姐一脸的茫然,就是琢磨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动物。好在多少学过点儿美术,说不明白干脆三下五除二画出个好猫咪咪来,顿作恍然大悟。
然后就说,这是猫嘛。-- 可是,你们学叫声可是不象,猫怎么会喵喵的叫呢?
那您学学。
那小姐就趴在桌子上神形兼备的学起来:
“涅呀,涅呀...”
天,这是猫嘛?
兄弟就想笑。
正在这时,我就听见
“涅呀,涅呀。。。”
回头一看,门道里走进一只漂亮的大花猫来。
晕阿,日本的猫真的这样叫!
后来走在大街上,才发现日本的猫们的确不懂得喵喵的叫法,不论黑的,白的,还是花的,个个涅呀涅呀的叫得欢。
兄弟也算走过几个地方,不算咱们本国,美国,印度,新加坡,哪里的猫都是喵喵叫,看来涅呀涅呀的叫法,是日本猫的独特方言了。
-- 今天看到一则笑话,相亲初次见面,寒暄未毕,男方忽然后门失守,声音响亮,尴尬之下,女方为了打破僵局,没话找话道:“听您口音不象本地人。。。”大笑之下把这个猫的故事写了出来,有到过日本的朋友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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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阿拉伯--萨苏
上篇
波斯湾那边儿火花儿不断,今天炸了公共汽车,明天围殴阿拉法特,只要看国际新闻,总不免满眼阿拉伯大胡子,不由得也想凑个热闹,想起面试一位阿拉伯老兄的事儿来。
那还是在北京诺基亚公司当个小头目的时候,有一天部门秘书小范拿了一张简历,神秘兮兮的问我:“阿萨,你们部门招人啊?”等老萨给了她个肯定的答复,便递过来,问: “外国人你们要么?”
老外上我这个小庙儿来?那时候世面见得少,老萨吓了一跳
赶紧拿过那东西来细看,烫金的信佥象请柬,上面嵌张辉煌大照,一位络腮胡子的阿拉伯兄弟,瞪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老萨。上面还签着潇洒的中文毛笔字:赛义德。要说诺基亚的外国工程师不在少数,但基本都是从国外 TRANSFER过来的,本地招聘,也就是留学生打工当秘书的水准,要当工程师的,这是第一号,还是一位穿大袍的,狼群里蹦出个豹子来,真是新鲜事儿。
略一看此公经历,老实说,当时老萨就觉得九九不能要他。因为他的专业是语言文学,和IT毫无关系 -- 不过,一来好奇心重,二来荐头的面子大,-- 小范可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PLMM,某还是恭恭敬敬的收下,顺便请小范中午吃饭,让她说说这位阿拉伯老兄的故事。
吃饭拉上了人事部的老李,他也对这件事颇有兴趣的,国人爱瞎起哄的性格弱点暴露无遗。这位赛义德来自中东某产油国,小范业余学法语,发现班上出了这么一位“萨拉丁”,此人白袍,包头,写起字来横书而点划如鬼划符,与中文英文都格格不入。每次上课第一排正中傲然一坐,旁若无人,老师提问,他总是派头十足把手一摆,也不知道他是明白呢,还是不明白,几次以后老师干脆不问他了。小范好奇,有意无意的帮他做点事,比如上课帮着翻译几句,一来二去,发现他其实挺随和,有时候还带来阿拉伯的画报,虽然看不懂,倒也新颖别致。有一天小范提公司招聘,他便问招不招外国人,不合小范狮子大张口,告诉他百无禁忌,第二天就收到这张烫金的宝贝。怎么样?无论如何给人家一个面试机会吧,当然,成不成的再说...
怎么办?我和老李一商量,先不和大老板说了,我们两个见他一次,算是满足好奇心,也算给小范一个安慰奖。人事部的胖秘书打了电话过去,通知面试的日期以后,一脑门子官司来找老李:“你们最好自己再联系一下,没见过这样的...”
我们俩觉得新鲜,等电话一通,就明白了。那边的电话录音是中文的:“塞义德王子殿下现在不在...”
王子?!我们俩急吼吼的就把小范揪过来了,这傻丫头吞吞吐吐的说,那哥们儿好象真的是个王子,他应聘IT就因为从小家庭教师一直教他电脑。当然,也许他是吹牛...
MY GOD!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赛义德真的是个王子。
不过,在阿拉伯,王子是分很多等级的,那个地方,哈里发那样的古代独裁大王当然风光,一个小小部落的酋长也可称王(埃米尔)。赛义德的老爹就是这样的一位埃米尔,其实论领土他也就北京郊区一个乡长的水平。而阿拉伯是多妻制,没有计划生育这回事的,常常王子们的数量超过老萨冰箱里的鸡蛋。赛义德殿下就有十二个王子兄弟,还有四个公主姐妹。有个把阿拉伯王子在北京学语言,实在不应该是令人惊讶的事情。
当然,泼水难收,不一会儿,一个操着奇特口音的电话打进来,对我们说王子殿下决定接受我们的面试,地点在...时间是...
啊,谁面试谁啊?
好奇心驱使我们将此事进行到底,尤其是茶余饭后,芬兰的大老板也听到了这件事,饶有兴趣的让我们面试以后给他个报告。骑虎难下了。我们决定破一次规矩,上门面试。这对诺基亚来说,实在是空前绝后。
下篇
面试很正规,我们甚至准备了模型,准备当场让他做局域网的方案
不幸的是我们的预计和现实相差太大。
等我们按时沿着西三环到达那座地平线上的饭店,走进王子殿下金碧辉煌的套间的时候,老李和我都明白了,这小子雇我们还差不多!一位着白色馋红条格头巾,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请我们入内,用带着古怪口音但流利的中文告诉我们,他是王子殿下的秘书,王子殿下现在外出了,请在外间稍等。
这是个经过了改造的套间,波斯地毯厚的陷人脚背,墙上是漂亮的挂毯,房间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牛羊肉味道。酒店的服务员给我们送上咖啡和小点心。 --这,这是面试?
云里雾里我便和秘书老爷聊了起来,原来他是埃及人,海湾国家的大部分高级职员都是埃及人,因为埃及人的教育素质高,但是国家穷。他在中国留学四年,回国找不到工作,就应聘了赛义德殿下的秘书,回到中国。现在日子过的称心如意。王子殿下何时回来?秘书老爷两手一摊:因沙拉(真主知道)
聊了足一个小时,哦,殿下回来了,另有一位秘书给他开门,显然,这也是埃及的朋友了。坐在沙发上的秘书老爷蹦起来躬在门边。我和老李站起来面对这位王子加潜在的网络工程师,犹豫不决,一时不知道鞠躬好呢,还是敬礼(解放军的军礼?!),还好,赛义德殿下已经很友好的伸手来握手了。细看此人,只见此公面庞丰腴,两眼闪光,鼻梁很高,面庞的凸凹感十分强烈。头巾闪闪烁烁,显是掺了金丝的好东西。
赛义德殿下招呼我们坐下,然后通过秘书很有礼貌地问我们:有何贵干呢?
有何贵干?!
我们说明来意,王子殿下优雅地一挥手,秘书就撤下了点心和咖啡 -- 换上来的是水果葡萄。我咳嗽一下,按部就班,用英语请赛义德殿下介绍一下自己。
殿下听明白了,可他不自我介绍,而是对着秘书哇哇地说了一番,那秘书回手从里间拿出一盘录像带,就着电视讲解起来:“xxx原来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只有贝都因人偶尔到这里来贩卖骆驼和羊奶。....伟大的xxx埃米尔借真主之手取出地下的黑金,从此建立了现代化的国家...”秘书不时停住画面,用中文给我们讲解带有空调的大清真寺,用人造蒸馏水浇灌的棕榈花园。啊?原来是对他祖国的介绍啊。看得出来,赛义德的老爹在那儿和当年毛主席的地位不相上下。
录像演了二十分钟,王子殿下微笑着注视我们,意思是:满意吗?
那么您的计算机技术水平怎样呢?
秘书给王子殿下打开电脑,只见他左右开弓,输入一串不知所云的符号以后,出现了一个总算还带着微软标志的Windows,开窗口,关窗口,然后,完了。
您对网络了解多少?
点开IE,打开一页阿拉伯语的Yahoo。完了。
就是这些?
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出现一串游戏的图标...我和老李赶紧示意,不用演示了。
看我们脸色不太对,那个埃及秘书微微一笑,用非常快的中文说道:王子殿下的课程都是自己决定的,只有他喜欢的才学,老师是没有资格安排课程的。
我们决定最后问一个问题:您要怎样的待遇呢?
王子殿下没明白,说了几次,明白了,自己跑到里屋去,拿出一大堆录像带来,亲自放给我们看,让秘书翻译,这个,是我在老家的宫殿,这个,是我的法拉利跑车,这个,是我的法国游艇...
没有哪家公司能养的起这样的工程师,-- 这是养祖宗啊。为了尽快结束面试,老李用一个多余的问题打断了殿下的精彩解说:假如您到我们这里工作,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没回答我们已经猜出答案了,只见他两手向上,眼睛一翻:
“因--- 沙拉”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老李都半天没说话,地下的黑金可以改变人的生活,可是能改变的又有几多呢?嘴上叼着银勺子落地的阿拉伯老兄哦,学了这多年的语言文学,怎么没有听见您讲一句非阿拉伯语呢?看来简历上那潇洒的“赛义德”,恐怕也 出于埃及秘书之手吧。
和老李总结了一下,面试的结论是“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会和您联系。”原因么,很多喽,比如:
斋月的时候他白天不吃饭,饿得昏昏沉沉的当然不好意思让他加班,这样的话,会影响公司的工作效率。
每天五遍的祈祷,办公室里铺块毯子就往地上趴,会吓坏客户 ...
当然,还有那个"因-- 沙拉”
我们也不以为王子殿下会失望,大概这样的面试不过是他生活的一个调剂,一个老外在异国他乡,也挺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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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萨眼看到的印度

前几年因为工作关系,兄弟到过印度一次,回忆起来,有四个特别深刻的印象,随便给大伙儿说说。

第一,人多。

北京广州人口多吧?印度比这可厉害多了,这么说吧,当年文革大串联的时候买火车票有多难?就可以想象印度了,人家火车上天天都是大串联和民工返城的架势。公共汽车,鼻子挤到玻璃上那不算挤,为了多装点儿人,必须把窗户开开,这样有些人就可以伸出半个身子到外面,屁股坐在窗棱上,-- 这是印度人的正常生活。印度的火车从来不准点,但是有专门的女性车厢,上铺很空 -- 不是没人,那里面挤得和肉罐头差不多,而是印度女人穿沙龙,爬不上去。同时印度因为人多,工作中人浮于事是常事,比如我们那儿的办公室,编制只有一名雇员,他还要专门配一个保安,一个扫地的小孩儿,一个打字员,一个秘书,都是政府动员他雇佣的,实际费用极低,加在一起才不到1500块人民币,这可是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哦。
第二,贫富差距极大,先进和落后共存。

中国的贫富差距到了印度就不算什么了,印度人里面1000块人民币的工资是打破头的价格,他们的软件工程师高工资就是这个水平。可以想象印度平民的生活水准。反正那地方儿热,也不用衣服,满街可以看见全裸,半裸的黑乎乎的印度孩子,还特别能闹,大概新陈代谢快吧,可是有钱的真有钱,看看新德里的别墅区,那都是五星级的水平。我到一位印度老板家吃抓饭,那盘子都是纯银的 -- 如假包换,闭路电视,卫星电话,比美国鬼子还先进。家里每个房间都配有单独的洗浴设备,黑色大理石的地面。同样的可以看他们的旅馆价格,一般人住店,20块人民币的价格就包饭了,可是他们的五星级饭店呢?价格都在150美元一天左右,我们住的香格里拉120美元,算是最便宜的,可是比中国贵多了 -- 广州的东方也五星,才300多人民币。印度的两极分化,让我奇怪印度人怎么能忍受得了,看来这个民族对于忍耐的理解比其他国家都要深刻。

第三,办点儿事真难

原来都说社会主义国家的衙门办事难,看看印度您就作揖吧。印度工作岗位上都是人叠人,一个单位有二十个头儿不算希奇,可是谁都不干事。你永远找不到负责的人。它的效率非常低,但是还有道理,他们说这个叫:民主。印度是个多种族,外加多个宗教的国家,各有各的风俗习惯和忌讳,好好的事情,没有各个种族的一致承诺,没有办得成的。加上政治家们各怀心腹事,煽风点火,这个效率可想而知。比如当时我看报纸,正有示威呢。他们政府要往郊区一个叫Jafab的地方修一条公路,那儿的蔬菜土产对新德里市民很重要,本来说得好好的,忽然有一个什么种族说那条公路通过的一段儿河谷几百年前是他们的圣地,接着就有“民族政治家”起来折腾,印度人多,一下子聚集了上万人去示威(一多半是凑热闹吧),这个计划几乎可以肯定是夭折了,至于蔬菜是否烂掉,就没有人理会。还听说麦当劳开在印度非常惨,买牛肉也不行,猪肉也不行,好像鱼肉也不行,最后只好卖羊肉的...国际社会里,犹豫不决,效率低下几乎成了印度人的象征。

第四,可怕的卫生

据说好多人对中央军委当年没有打到新德里去耿耿于怀,我说,可千万别打过去,一来,新德里满大街的牛粪,没啥好看的,二来,咱解放军那损失就大了。不是打仗,是卫生,那儿的水咱们喝不得。我们到印度,一人一个大提箱,装的什么?矿泉水。这都是前辈们从厕所马桶上得来的教训啊。我们有一位小石同志,人称花鼻子的色狼,到那里去,第一回,碰上一个印度妞儿,三下两下套到手,眼看要成了,不合来了瓶印度矿泉水,立刻上吐下泄,把什么都耽误了,第二回到印度,那印度妞来找他,这次,他很小心,只喝蒸馏水 -- 一样,别看水的成分一样,你中国人喝了就是不灵,又是上吐下泄,得,还是什么也顾不上;第三次再去有经验了,全从国内带水,倒是没事了,可那印度妞也跑了,理由是他“身体不好”。印度人整天喝这个,还直接喝恒河的水,里边死猫,粪便,骨灰历历可辨,人家喝了就是没事。

不佩服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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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纪事】不吃猪肉的日本兵

说起日本鬼子来感觉总是老松井那样狡猾的,或者是毛驴鬼子那样凶狠的,其实日本兵也不是铁板一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老萨这两天看日本兵的回忆,看到一个叫桥本的老鬼子写的文章,觉得应该翻译过来给大家看看。

这桥本,是一个不吃猪肉的日本兵。

这不是毛病吗?

桥本的毛病是这样落下的。

1940年,作为帝国陆军一等兵的桥本,结束了在国内的训练,被分配到中国派遣军,距离北京200公里的石家庄附近据点驻防。

这个地方,虽然据点附近的村庄被日军控制着,但是中国军的游击队,经常在周围活动,据说单独行动的日本兵给剁成一块一块的事情也有发生。

可是,桥本是个新兵,对这种事情没有概念吗。

日本军队,其实二战中其他国家的军队,都要求驻军就地解决给养问题。当然,书面文章上面还要说明:“尽量现金购买。。。”一类的字样。实际上侵华日军根本不理会这种官样文章。

因为中国的老百姓对日军相当抱有敌意,日本兵一进村,村民们就逃得一干二净,找不到愿意帮他们筹集给养的人,而且,日军根本就没打算买,田里没有收走的麦子蔬菜,圈里没有带走的鸡猪,拿走就是给养。

也是,把猪四腿一绑,抬了就走可比和老乡磨牙省事多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绑猪这种活计,从乡村出来的士兵当然不算回事,放到城市兵手里,也一样坐蜡。

桥本,就是这么个城市兵。

刚到驻地没两天,队长就命令一等兵桥本和两个上等兵出去搞当天的给养。这三个日本兵,就奔了日军控制下的附近村庄。

村子就在炮楼底下,安全是没得说,但是一见日军的影子,老百姓又跑得一个不剩了。

“正好,见什么就自己动手啦。”那两个老兵熟门熟路,满不在乎,“看呐,猪,那里好大的一头猪哦!托福阿,哼,哼,今天晚上有烤猪肉吃啦!”

“桥本,你,去把那个猪抓过来!”

“是...是!”

嘴上答应着,这桥本心里一个劲儿的犯嘀咕,原来他生在城里长在城里,从来也没有摸过猪阿,更别说逮了!没办法军令如山,桥本咬着牙跳进了猪圈,接下来就是一场搏斗,出了一身大汗终于用绳子把猪脖子捆上了。-- 看到这儿兄弟颇为奇怪,那猪有脖子么?这个捆法,显然是够外行的啊。

“走,快走!”

一头大汗的桥本拉着绳子,给猪下命令。

大概那猪也想得明白 -- 我跟你走?那到地方不就是要我的命么?!所以这畜牲横拉竖拽,就是不挪窝,猪屁股往下坐,就跟这小鬼子耗上了。

“嗨,桥本,你小子连一头猪都收拾不了吗?”两个老兵在一边说风凉话,“算啦,帮你小子一把,就在这儿杀了带回去吧。”

老兵上来就把猪的前后脚都按住了。

“嘿,桥本,拿刺刀,往心脏上捅!”
“啊?刺刀往心脏。。。上捅~~?”

“八嘎,快动手啊,屠宰场的不是每天都这么干嘛?你小子今天晚上不想吃烤肉了?”

“想,想啊,好长时间没吃到肉啦。。。”

“那还啰嗦什么?这么点儿事都办不了,你还能干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桥本可就没法说不字了,他硬着头皮抽出了刺刀。

“喂,快一点儿,就按着猪腿也不容易呢,这家伙劲儿挺大,要跑呢。”为了按住猪,两个老兵都伏下了,用身子压着猪不让它乱动。

桥本来了一个深呼吸,然后一闭眼。。。

“呀!!!!!”

一刀向猪的心窝刺进去 -- 他以为是心窝 -- 实际呢,是猪屁股!

这一刀刺的好深阿,桥本觉得自己的手都刺进去了。

只听那猪一声狂嗥 -- 嗷!!!!!猛地一挣

两个老兵再也按不住,手一软,那猪带着刺刀就蹦了起来,把桥本拱了个仰面朝天。

“哎,哎,站住!”

桥本和两个老兵连滚带爬的开始追赶。 -- 问题是猪有四条腿,鬼子呢?只有两条,显然是猪要灵活些,另外,猪很明白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这股拚命的劲头上来,三个鬼子硬是抓它不住。只见它在院子里一阵乱跑,等鬼子响起来取枪,它早已经一跃窜出了矮墙,逃进一人高的庄稼地里去了。这下子,傻子也知道想抓住它要费老力气了。

“浑蛋,这下子只能让它跑了阿。”

“八嘎,就这样逃了阿,今天的副食只能是田里的蔬菜了吧。”

老兵虽然沮丧,桥本的麻烦可大了。

“前辈,不要开玩笑阿,这头猪,这头猪,它把我的刺刀带走了啊!这,我怎么回中队阿?”

刺刀,和步枪一样,也是皇军的武器啊,居然让猪给夺去了!假如是和敌军拼死奋战,把刺刀拼掉也还罢了...居然是让一头猪给抢了逃了,中队会怎么看?这不是军人的耻辱么?要是这样,送上军事法庭当作典型枪毙也不是不可能阿。

“啊,这怎么办啊,前辈,这样子我怎么回去阿...”桥本不禁哭出声来。

两个老兵和一般日本的长官还不一样,都挺善良的。

“好啦,桥本,这样吧,我们到别的村子找给养去,你就不要去了,专心去找那头猪,我们回到中队,会给你多上些芝麻的(日语说好话的意思)“

“那头猪肯定也负了重伤,不会跑远的,大概就死在附近了,--- 刺刀可一定要找回来啊。”

两个老兵安慰了一番,继续执行任务去了,桥本和他们告别,独自去找猪。

可是,村落的每个角落差不多都找遍了,那头猪的影子就是见不到。

“跑到哪儿去了啊!?”

天色渐渐晚了,周围也暗了下来。

“不管怎样,晚点名的时候总要回去吧,真倒霉啊。”

桥本急得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他听到旁边农家有人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话了:“长官,太君”

桥本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岁数挺大的农民,旁边正有一头杀好的肥猪。他知道这一带日本军队占领了几年,当地居民能说几句日语的不少,倒也不奇怪。

“咦,这不是我们跑的那头吧?”桥本觉得心都怦怦直跳了。

“太君,这个猪,你的?(生硬的日语)”

“是啊,是我这里跑掉的啊!”桥本看到猪屁股上长长的一道伤口。

“噢,我看到,就抓来杀好了,太君要的话,十块钱就拿去吧。(生硬的日语)”

“好的,但是着猪身上的刺刀,你也还来!”

“你说什么?(中国话)”

看来这老农的日语听不懂这个,桥本就手舞足蹈的表演起来。老农看懂了,点点头,对桥本说:“你的刀,我没有。(生硬的日语)”

“没。。没有?八嘎。。。”

“在老张那里,他拿去了,我们去要回来?(生硬的日语)”

“好的,走吧。”桥本焦急的催着老农,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老农穿过村落,继续往前走。

“还要走啊,这是去哪里?”看看离开了据点控制的范围,桥本有点儿不安。

老农不说话,作个手势,意思是:“就在前面。”

现在,连田地也走过了,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桥本更觉得不安了,问道:“喂,你这是去哪里啊?”

老农还是没有回答,反而“批,批”的打了两下响指。

树林深处,突然蹿出来四五个持枪的便衣! 不等桥本反抗或者逃跑,就把这堂堂的大日本皇军缴械了。

这些人簇拥着魂飞魄散的桥本,穿过树林,进入一条山谷,不知道走了多久,林间谷底出现了一些洞穴(窑洞 -- 萨苏按),原来,这里就是八路军游击队的总部了。桥本,被带到了游击队长的面前,队长是个目光锐利的胖子,大家都叫他 -- 老张。在老张的桌子上,搞笑的扔着桥本那把刺刀。

“这个,是你的刀?”

张队长问。

“。。。”桥本一言不发,虽然曾经折在一头猪手里,帝国武士的尊严,还是要坚守的么。

“你的姓名?”

“桥本一等兵,别的,哼,我什么也不会说!”

张队长笑眯眯的看着桥本,他的日语相当流利。

“谁问你啦?不用你说,也知道你是XX步兵部队的对么?你们的中队一共320人,中队长皆川大尉,小队长楠少尉,对么?”

“。。。”

桥本都被他搞糊涂了,好像游击队比他还了解据点的情况,他简直不晓得这个胖子还不知道些什么了。

“好啦,桥本君,不管怎么说,我们见面也是缘分啊,怎么样,和我们一起工作吧?“

“。。。”这个进展好像太快了。

“想回去?也不是不可能阿,别着急,不是要你马上回答,这样吧,给你一两天,好好考虑一下吧。”

警卫员把桥本带下去了,一边有几个窑洞,桥本就被关在其中一个里面。

第二天,张队长来看他了。

“桥本君,恐怕你没法回自己的部队啦。我的部下来报告,你们的宪兵正在抓你的,昨天你没有归队,他们已经把你按开小差处理,正在搜捕你呢。假如让他们抓到,恐怕马上就作为‘前线逃亡罪’就地处决啊。”

桥本一等兵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宪兵在搜查我?我逃兵?!这帮混蛋阿!”

既然回不去了,桥本只好接受了命运,和八路军一起行动了。

但是,几天以后,张队长他们就匆忙转移了。游击队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过长的时间。桥本惊讶得看到张手下的三十名战士都拿着日式三八大盖。不久,他们又经历了一次激烈的战斗。因为桥本被留在后面,没有机会看到交战的场面。

又过了几天,正在桥本感觉和他们处的越来越融洽的时候,张队长突然对他说:“你要做好准备,和我们一起拿起枪来战斗哦。 -- 这边的对手不是日本军。”

桥本又被搞糊涂了。

这天,部队刚刚宿营,忽然 –

“敌人,敌人来袭击啦!”岗哨忽然发出叫声。太晚了,敌人的机枪已经扫射过来,很多游击队员被打倒,其余的雪崩一样溃散了下去。桥本和四五个游击队员来不及转移,被俘虏了。
来袭击的,原来是国民党的游击队,这样,共产 党俘虏的桥本又成了国民党军的俘虏。

发现桥本是日本人,国民党的游击队大吃一惊又如获至宝,居然把他上送到了成都,在那儿桥本被关进了收容所,一直到抗战结束。

等释放战俘的时候,桥本就又加入了中国军队,从他的自画像上,可以看出他加入的是哪一方。

桥本自己总结道:当了八路军的俘虏,又当了国民党的俘虏,日本兵里有我这样的经历大概绝无仅有了,都因为那头该死的猪啊。至今,我看到猪就心虚,从此,再也吃不下猪肉了。

这,就是不吃猪肉的日本兵 --桥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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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原创】旧事二则
一。北大新生
夏末秋初,到北大朋友那里借宿,新生入校,未名湖畔,又多佼佼才子。  
人说才子多BT,在下不以为然,但确实有些朋友经过高考的鬼门关,心灵扭曲外加志得意满,难免有点儿那个。于是 --
每天早上六点,对面楼里便有一兄弟开窗,运丹田气,荡气回肠的大喊一声:“我靠你妈,我是北大人!”
声音洪亮。
一连三天,此公每日如是,风雨无阻。
终于。。。
第四天,这位喊完之后,只听我们这边一扇窗打开,一个重浊的声音回应道:
“我也靠你妈,我也是北大人!”
如牛吼,似杀猪。
。。。
从此,对面楼里那位再无声息,我等却有些怅然若失,为什么呢?看电影,
老乡的报晓大公鸡给鬼子抓去,一拍大腿,嘿,就是这个感觉阿!

二。精神医生
我的一些心理系的朋友不幸分配到安定医院,接触种种奇怪的人物,聚会的时候说起来,讲那里不但病人有趣,而且呆长了大夫,护士看人的眼光也会变得独特。
兄弟听了抿然发笑,这个,是有亲身经历的。
工作后有一次去石家庄办事,半夜要往回赶,司机说不行太累了。同行的是我们一个Top Sales,对他说没问题,我给你提神。
如此往回赶,一路上这位大销售就讲笑话,荤的素的,嫦娥嫁了赵忠祥,我见犹怜的猪八戒,把大伙儿逗的这个乐阿,没觉着就到了北京,那司机也不困了,转着圈的把大伙儿往家里送,就为了多听几个段子。
问题是后座上跟着回来的有一个安定医院的大夫 -- 我们那时候作医疗器械生意 -- 也跟着一块儿乐的不行。回来我问他对我们大销售什么看法,您猜人家说什么?
“轻度躁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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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玩棒球棍的鬼子们 -- 萨所见的日本暴力团

日本的黑社会是很有名的,一般说法叫“暴力团”,尤其是“山口组”,在日本提起来就象拉登一样。神户滩区的六甲山麓有一座双子星形状的酒店,豪华气派,到日本第一年年底,公司抽奖撞上狗屎运,我和妻子去住了一天,才发现这里是山口组的老巢。

发现这个,是因为我们入住的时候,大堂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精美的东西,花篮,好酒,水果,还有新鲜的海鱼龙虾,电梯都满了,外面的人还在不断的送进来。好奇之下一打听,才知道山口组关西支部就设在这个楼里,送这些东西是因为一位老大刚被人家一枪给打残了(原因好像是跟另一个什么组的老大的老婆“不伦”),底下各个分舵的弟兄送礼来慰问。这不过是小意思,据说阪神大地震的时候,来慰问的黑社会小头目把慰问品从酒店一直堆到山下,兵库县出动了好几十名县警帮忙维护秩序呢。

这地方风景如画,老大们真会找地方。

开始有些紧张,后来发现山口组的人虽然眼仁儿翻着一股子戾气,但对住客都彬彬有礼,决不惹是生非,而且内部上下级等级十分分明,一副盗亦有道的样子。

教我日本语的老师说,山口组这样的组织,内部管理很严格的,不亚于一家跨国公司,而且纪律如同岳家军,热心公益不扰民,成员违规,惩处也很严厉。

那么,这些黑社会靠什么活着呢?日本的中小企业门口多有一个木牌,写着:“暴力团追放”。翻译成中国话不那么通顺,意思还是可以明白。真正支撑暴力团的,是高利贷,色情和娱乐业,暴力团为了争夺这些灰色产业,粉色产业的控制,经常爆发激烈的争夺,而一旦控制了自己的地盘,就可以日进斗金,吃喝不愁了。

这三个领域,说起来令自幼耳熟“腐朽的资本主义”如我辈有时候觉得日本人挺可怜的。

先说高利贷,这在日本是合法的。借高利贷哪儿都有,但日本人是最好的对象,他们爱好虚荣,讲究排场,比中国人还厉害,朋友间还不借钱,于是高利贷大行其道。这个民族还有个特点就是死板僵硬,不知变通,借了高利贷,只要有契约,倒很少不还。经常借了五万十万,还到百万还没完没了。有时候在新闻里看到某公司职员贪污千万 -- 贪污了腐败去了?没有,日本人不是花老乔,他还高利贷去了。这一点中国人可比鬼子厉害多了,碰上一个国内某公司的老大,说追款难啊,“欠债的是黄世仁”。

再说色情业,日本人自古对“性”不当回事,在东南亚被称为“色情动物”,这个不假。但日本国偏偏要“文明国家”的面子,国内对色情业限制严格,录像马赛克,红灯区不许动真格的。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日本的色情业中,最为广泛的叫做“水贩卖”,就是顾客花几万日元从小姐那儿买一杯矿泉水 -- 所以,法律上这交易不是色情交易啦。然后就可以愿意干什么干什么。。。但是有个前提 ---两个人必须要隔一个桌子,不能坐在一起,更别说上床了。看到王小波那部《我的阴阳两界》,里面提到马大夫给王二治疗,用铅锤牵引的办法把王二那话儿拉得一尺多长,不禁狂笑,就是想到了日本这个古怪的“水贩卖”。不过,日本人依然如同飞蛾投火,乐此不疲,谁让他们是“色情动物”呢?所以这里面的利润高的惊人。

最后就是娱乐业,日本国同样“文明”的限制赌博,不幸的是日本人民的素质达不到“文明”的要求,于是,一种叫“扒金库”的变相赌场在日本就流行开来,其实就是电子游戏厅,只不过过关之后可以用筹码换奖金 -- 既然是奖励过关的,当然不算赌博了。日本的电子游戏虽行销海外,自己卖的可不怎么样,关键是没有盗版,而且在2000年IT革命之前,大多数日本国民,还不知道家庭计算机为何物呢(不相信?那我没办法,可这是实情阿)。每到星期六日的清早,看着在“扒金库”门口排队等开门的鬼子,心中老是忍不住想把计算机拿来让他们看看红色风暴或者盟军突击队什么的,馋馋这帮老土。鬼子们往扒金库送钱积极得很,即便是大萧条的时候,这里也是高朋满座。

有这三个靠山,依靠日本人民的“傻气”,暴力团当然吃香的喝辣的了,也没有必要扰民,抢根油条抓只鸡的够干什么的?

于是,我们便和暴力团相安无事,有时候大街上看到暴力团老大上汽车,周围一圈儿鞠躬的,还觉得很有意思。

但是暴力团终究是暴力团,有一天,我正在写电子赵括给不爱吱声上刑呢,办公室里忽然一阵大乱,鬼子们纷纷凑到窗前。

赶紧放下板挫和辣椒油,跑到窗口跟着看热闹,好么,两家黑社会在我们楼下的停车场里摆阵开打了。

到底为什么开打,到今天兄弟也不知道,只是看着有趣。据说现在黑社会在城市里面公开对杀也是罕见的奇景了,今天让老萨开眼。

只见两方都是一水儿的黑西服黑西裤,一人一根棒球棍,对喊口号,一边都有百八十人,中间两个老大手拄球棍,正叫阵呢!我问身边一个鬼子,这两边都是黑西服,打起来怎么分辨敌我啊?那鬼子白了我一眼,意思是你这中国鬼子少见多怪,他伸手指了指胸襟。哦,我明白了,不同的组织,佩戴的徽章不一样。好么,在日本要干黑社会,没有好眼神可是不行啊。

打了吗?没有。

还没等打呢,只听警笛大作,防暴警察已经蜂拥而上,把这帮人给包围了。

一个老大见势不妙,把棒球棍一扔,投降了 -- 其实我怀疑警察就是他招来的,官匪一家。

另一个老大不干了,一声吆喝,百来个黑西服呐喊着就扑向了警察,抡起棒球棍猛砸阿!七层楼上,都能听见下面乒乒蓬蓬的声音。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见警察们并不拿警棍或者手枪来还击,面对如雨的棒球棍,只每人手举一面大盾牌,围成个圆圈,步步为营,向中央逼近,但只挨打不还手。暴力团们打得很凶,只听得当当乱响,显然小伙子们力气不小。无奈这个盾牌刺猬它不怕打阿。暴力团被逼得步步后退,末了,都挤成一团了,挤成一团,那棒球棍就抡不开了。这时候,警察掏出手铐来,轻轻松松把人就抓了,带到警车上,远远看去一大溜黑西服,活象举行葬礼的。

我看了看表,从警察到达,到暴力团们被抓住,只用了7分钟,显然是经验丰富,训练有素。

我问刚才那个鬼子,这警察怎么不还手呢?

那鬼子苦笑一声:没办法啊,日本老龄化社会,年轻人少,这些暴力团的都是“社会中坚年龄”,而且身体健康,都是好劳动力阿,打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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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机场亲历的几件趣事---作者:萨苏
听说北京下雪,机场的老哥们儿又要辛苦了,想着他们,就回忆起当年的一些趣事来.
九十年代初,老萨大学毕业后无所事事,投笔从戎到了北京机场, -- 为什么是投笔从戎呢? 因为机场当年都是保密厂系列,军事编制,虽然九十年代已经是一个大得过火的合资企业,但还保持着半军事化的许多传统.
新来的,不管你干什么工作,先下大队去炼三个月,说是"培养感情",确切的说,就是作地勤勤务,专业上叫外场.您坐过飞机没有?飞机一落地,就能看到一帮穿破棉袄的人围上去,乘客下了飞机,他们就打扫卫生,检查仪表,更换轮胎,等等,就是这个工作.说起来,属于日常维护,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飞行无小事,就是一个螺丝也是责任 -- 我们刚到总队,就有人给我们讲,50年代,咱们从朝鲜下来的两架战斗机在牛庄失事,就因为一个螺丝.


当时两架飞机穿云下降,整整齐齐的撞到地上,炸出一对儿大坑来.那个时候飞机象金子一样,飞行员也象金子一样,一个双料的一等事故,连军委都惊动了.飞机刚用了一年多,驾驶员打过仗,技术过硬,又没有阶级敌人破坏 -- 就是破坏,也没有两架一块儿往下栽的啊.让人挠头.后来一位胡某某,有经验的分析人员,发现了问题,那就是长机的驾驶杆连接螺丝都断了,这不是摔的,一 模拟,是愣让飞行员掰断的.以这个为线索,找出了毛病.原来在起飞前作维护的时候,飞机传动系统里掉进了一个螺丝,刚好卡死了操纵尾翼的连杆,这样,无论你使多大的劲儿拉杆,飞机也不能往上升了,因为尾翼锁死了,尾翼不动,飞机就没法俯仰.从技术上说,要是在高空,可以操纵襟翼代替尾翼工作,但当时是穿云下降,离地面相当近了,而且当时的米格15,又没有低空跳伞设备,发生这样的事儿,飞行员只有等死 -- 拉杆的螺丝都带断了,可以想象长机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用了多大的蛮劲儿 -- 但是,他忙于拉杆解脱,也就没有来得及通知僚机拉起.那个时候我军是铁的纪律,没有长机的命令,僚机就算有疑虑也不能自作主张,等他出云看到地面,就一切都晚了.


一切都因为一个螺丝.美军据说也有类似的悲剧.老职工用这告诉我们日常维护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我还可以想象那位拼命拉杆的绝望的飞行员,可谓对这个故事印象深刻.


还有一段后话,就是这位精明强干的胡某某后来自毁前程.在我去工作的时候,他已经是公司副总,开着小车风驰电掣的人物了.不可思议的是这位老兄一次开车外出,据说居然赤体在野外追逐一位农妇,结果被当地农民捉住,不但一世名声毁于一旦,还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后来查出其人存在精神疾患,当时公司管理层换届,西安来的老总正要整治这些天子脚下的诸侯,顺水推舟,此公在民航三四十年的经历,就此谢幕.九十年代初在机场工作过的朋友,大都知道这件事.这位老兄地位不低,平日道貌岸然,故此大家听到消息,只能用"且骇且笑"来形容了.


外场这个工作很累,很枯燥,而且是三班倒,没有多少人愿意干.最惨的是夜班,有的时候飞机半夜飞来,就要整夜在机场的砖平房里头守着,弟兄们穿着破棉袄 -- 干完活儿一身油泥,谁舍得穿新装? 直到90年代后期傅宝鑫下了严令,大伙儿才开始穿米色制服,当然,那时候,新式的洗衣房也建起来了.--- 大伙儿不免喝两口儿,侃侃山,都是年轻人,虽然辛苦,倒也其乐融融.老萨那会儿孤身一人,干这个工作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夜班补贴高,伙食真好,机场食堂的炖牛肉最棒,我估摸八成是五十年代跟老毛子学的手艺,百吃不厌.另外在外场学了不少知识,比如以前飞机上大家方便以后的"五谷轮回",各位知道是怎样的结局么? -- 我原来以为是从半空中直飞下去,类似投弹,后来才明白那样机舱不能密封不说,方便的朋友大概也早被便盆吸到飞机外边去了. 实际上都进了一个小型的集装箱,到了机场,把它卸下来,往绿地里一倾,就处理完了.您可能得瞪眼睛,这就算完了?完了.因为倒出来的都是乳白色,半固体类似酸奶的物质(您要是喝不下酸奶别怪我啊),毫无异味,转眼就渗入地下去了.集装箱里预先装有药物,和那些不洁之物混合后发生化学反应,将其充分分解,飞机的上升下降,正好起到搅拌和促进反应的作用.我曾经问老师傅,干吗不用这个药物处理咱们宿舍的厕所呐?又干净,又省事.人家答的叫我无话可说:是不错啊,不过用三回,就够咱们重建一次厕所的了...


这就是"菜鸟"的问题.我们这些"菜鸟"干不了别的,也就是帮人家搬个梯子,推个轮子什么的,这种活儿,人家认为有老人儿带着,再菜的鸟儿也出不了事儿.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我们就愣能给"整"出点儿事儿来.还真不是小事儿...


那是实习到一个多月的时候,那天夜里,又是值夜班.我和小童,大高三个学生工,加上三个正牌的工人,都在第12班.当然,那么大的机场,值班的地勤是有很多组的.班长毕业于北京有名的128中学,那地方,号称是"128中门朝北,不出流氓出土匪",所以我们最初对他是身怀戒心.后来才发现此君是个实诚人,非常照顾我们几个"白面书生",干活儿时候总比我们干得多,而且不要求我们遵守论资排辈的规矩,倒是对黄段子乐此不疲.后来发现机场这地方风气纯朴,是"都市的乡村",男人女人都刚直爽快,很少城里人的尔虞我诈,最初的担心纯属多余.


那天刚巧天津大雾,闹的整个民航系统都乱了套.于是飞机入场也就不太"规矩",我们都变成了救火队员,刚从一架飞机下来,就又被调度叫去"作"下一架,好像一直忙到三点,才稍稍喘口气.大伙儿抓着打个盹儿,突然又是铃声大作,原来沈阳飞来一架晚点的737货机,一个小时就要走,在场的三组人不够忙的,调度想起了我们,抓我们顶上去换轮子.显然这调度是新手,糟就糟在刚才打了个盹儿,要知道人坚持一夜不睡第二天早上打牌是没有问题的,要是让他睡半个小时,再叫起来,那就非出乱子不可.我们就这个状态下被叫起来,两眼通红的往仓库跑.

飞机的轮子,您不要以为跟汽车似的,飞机上--- 应了我们总队长对老毛子女顾问的回忆-- 什么玩意儿都大.刚到机场那天,有一辆敞车拉着个半圆形的大罩子过来,看着有点儿象放大了好多倍的卫星锅,看得我发晕.后来人家告诉我们,那是747的鼻子盖,还告诉我们,747的尾翼,远看不起眼,实际呢,7层楼高!不用榫,没有连接件,硬是用四十七个大螺栓固定在机身上..."帝国主义真敢想". 这737的轮子,平时压在机翼下面谁也不注意它,实际上比我高半截,要用平车拉着走,我们匆匆找调度要签条,从库房领了就干活儿.我没有这方面的训练,只能帮着撑轮毂.天儿真冷,我记得手套破了个洞,那个洞就好像把手掌都穿透了似的.还好,弟兄们都不含糊,一口气儿把该换的六个轮子全换了,班长告诉调度一声儿,调度给划了个钩儿,我们就又扑向下一架飞机...


这时候,天正麻麻亮,小童回了一下头,突然冒出一句"梦"话:"这飞机翅膀怎么有点儿耷拉?"


班长在后边给了他一个"勺"儿:"没睡醒啊?飞机又不是鸭子,还能耷拉翅膀? 快干活去!"


第二天,当然大伙儿都是休息.可是到了下午,总队就开着车把我们从宿舍都找去了.


进屋一看,大伙儿的脑袋顿时就大了一号儿 --是总局的黑老六 -- 事故调查组的! 我看了看班长,他的脸色铁灰,看来也没经过这样的场面.昨天的几组人都来了,面面相觑,还有一个满脸抽筋儿的调度.我猛然想起来小童那句话,难道是...


六爷站起身来,咳嗽一声开始讲话,前边都是什么"质量安全年"之类的废话,还带着点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味道,末了说:"昨天XXXX航班的轮子是谁换的?"


一片寂静.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脑子都在迅速的转动,昨天太乱了,调度替大伙儿划的钩,应该是今天我们去补手续的,现在承认了,会是个什么责任? 是着地的时候爆了轮子?还是轮毂没上紧?要是摔了飞机...我们换换眼色,都觉得脖子后头冒冷气.


沉了有一分钟,班长到底是条汉子(反正最后也要查清楚,还是主动点儿吧.),把牙一咬 -- "是我们十二组换的,不过轮子可是仓库发的..."


"你们领的是什么轮子啊?"



"波音737-300,前起落架左侧4个,右侧2个"


六爷绕着班长转了半圈,我们也都站了起,班长挪动着脚步,保持立正的姿势面对着老黑.


"737-300? 啊? 你的漏子捅大了! 告诉你吧,换了4个737-300的,还有两个,你换的什么? 737-200! 高度差10公分!那么大的轮子你都能换错?!"

我看班长腰杆儿一挺,好像要休克.我居然还能暗想:这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波音737-300是自行车式的起落架,轮子在发动机舱内侧,那儿左右差了10公分,到翼尖上...怪不得小童说飞机翅膀有点儿耷拉.


老六忽然露齿一笑,说出一句让人记忆终生的好话来:
"别紧张,没摔."

可是我们班长摔到椅子里去了.

原来昨天夜里,我们忙中出错,推错了两个轮子,而调度,监察,竟然一路绿灯放行!因为谁也没想到我们会出这样愚蠢的错误.因为天黑,也居然没有人注意到,只有飞行员心里明白,他一起飞就觉得左右受力有点儿不平衡.中国的飞行员是飞苏联飞机练出来的,就是说靠技术不靠手册,而且苏联飞机经常有点儿小毛病,他也没太当一回事儿,一口气飞到徐州,落了地,发现落下来也是不舒服,这才打报告.人家一检查,我们的人可就丢大发了.

还好是同型机,如果换上747的轮子,左右高度差的多了,飞机一滑跑就要翻车,不过,这只是设想,实际上不可能,因为不同型号的飞机,没有兼容性,轮毂上不去,就会发现问题.

基地有过去两航起YI时代的老人儿,告诉我们当年他们曾经用DC-2的翅膀换过DC-3的,照样儿飞.看来90年代的飞行员还是保持了这个传统.

换错了轮子的事情,看似不可思议,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时间是1992年的冬天.后来我们班长挨了个大处分,三个工人挨了小处分,而对于我们几个外聘人员,却意外的什么也没处理,只是以后也再没有安排我们换轮子.我们一直觉得很歉疚,因为弄错的那几个轮子,多半是我们推的.而班长呢,他说没有摔飞机,就万幸了.


其实,飞机是相当皮实的,假如您知道您乘坐的飞机经常明明有故障照样上天,您作何感想呐?

不幸,这也是事实,连中央级的王兆国同志,也享受过DD(带故障飞的简写)飞机的经历



要是告诉您上天的飞机有不少都带着毛病,您肯定对民航保险大感兴趣.不过,这在世界各大航空公司,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因为一架飞机几百万个零件,不是每个都威胁飞行安全,航班任务又紧,有些小毛病就"马马虎虎"了.这种飞机在维修上的术语叫做"DD",就是带着问题飞的意思.


您不要太紧张,其实大多数的DD的确没有太大影响,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厕所的手纸盒卡住了来不及换,某个行李箱被客人的箱子硌破了,等等.大多数的情况是缺零件 -- 手纸盒也缺零件么? 这就有讲究了.不是我们不能修,而是按照飞行守则,飞机上的部件不能随便更换,必须使用厂商指定的产品.把问题说大一点儿,比如说厕所的手纸盒,要是我们不经过波音的允许换个国产的,被人家知道,这架飞机再出故障摔下来,不管什么原因,波音都可以不负任何责任.每次看到厂商把一个手纸盒卖50美元给我们,一个螺丝卖100美元给我们,基地的小伙子都对中国的航空工业恨的牙根痒痒,要知道那时候我们的工资,才一个月300块人民币 -- 不够一个手纸盒钱.



但飞机上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比如伊尔上的电热杯,修过飞机的小子们个个都想淘换一个来的.您看飞机上那么多客人,怎么能老有热水供应呢? 就靠这个,快! 一升水倒进去,把电源插头一接,马上从底下就开始冒泡,看着就痛快.那时候没有电热水器,这东西很稀罕.这种铝合金的大杯子定期更换,成了维修人员的爱物 -- 当然,只能在基地用,到了老百姓家里,瓦数太大,那是找着憋保险丝呢.到基地宿舍,看到床头一个银色的大杯,就说明这是个"老"手,菜鸟是轮不上的.



可是有一天愣有人给我送了一个来.


送礼的是电子部的小齐,"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送这个宝贝来,自然是有所求喽.不出所料,寒暄几句,话就转了正题.原来他们修的伊尔上有一台电子调控的备用泵,指针就是在红区(不正常),怎么都查不出毛病来,因为这个设备平时不用,一般的质检写个"DD"就放行了,可巧这次管事的是个新来的荒子,狗东西认死理儿,就是不签字放飞.小齐没有办法,就想起我这个搞电子的来了.帮帮忙吧,吃人家嘴短么.我们就奔了机库.


苏联飞机上的电子设备,其实真的是不怎么样,电子管的都有,修这玩意儿简直是受罪.您想象过给恐龙把脉没有,大概就是这个感觉.看着线路图,我和小齐查了足有一个钟头,一点儿毛病没有,就是指针不归位.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旁边的师傅们,从最初的恭敬,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屑,嘴上也有点儿怠慢起来了.老萨当时可真有点儿见汗.

正这时候,救星来了.


谁? 我们中队长,他叫我们组集合,找不着我,就追到这儿来了.一看,一帮人正大眼瞪小眼呢.这中队长在机场干了二十年,经验丰富,有名的老油条.看看机器,冲小齐一笑:"得,该着我今儿个运气好,晚上你请客,我保你修好."那当然好,什么时候修呐? 马上,五分钟的事儿.五分钟?对,你们出去, -- 小萨,你留下帮把手. 哎,爷们儿,还藏一手啊,得,我们出去就是了...

等他们出去,队长把舱门一关,告诉我:抬起来,晃.


啊?


对,晃,就是摇煤球那个架势.


好吧.老萨就和队长摇煤球吧.三摇两摇,队长突然喊:"停!"

我赶紧停手.一看.哎 -- 指针正好给晃到了"正常"的位置.

只见队长动作忽然变得异常轻柔 -- 大概他老婆也没享受过这么轻柔 -- 慢慢的,轻轻的,象抱着个婴儿似的,把这铁家伙送回原来的位置去了.一看表,四分五十秒.

队长呲牙一乐:"老毛子的玩意儿,就欠两榔头,得恶治. -- 这手儿保密啊."


小齐他们进来,顿时一阵欢呼,那叫一个"由衷钦佩".队长可是正颜厉色:"检验来之前,谁也不许碰啊,谁碰坏了,谁就自己修吧." -- 这飞机到了下一站,那边儿的维修人员怎么头疼就不是我们的事儿了.

我们就是这样修飞机的.您怕了么?


但是,有些毛病要是带着"DD"飞,那是早晚要出毛病的,最开不得玩笑的关键部位就是发动机 -- 有个飞行员对我说,只要翅膀在,发动机好,起落架放得下来,什么飞机都回的来,听这个,您对飞机的要害部位也就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有一架767,右发断路开关故障,检验没当回事,就放了"DD",一飞一回,跑了7趟都没出事,我们那位中队长到底经验丰富,找检验,说这个不安全,最好修好了再飞吧.检验嘴上答应,飞机一紧,他第八次又给放出去了,结果,就这一回给总队招了个大处分.


那天正好大高跟机去福州办事,大高是上海交大的高材生,按他的描述,那过程简直象电影儿.
飞机从北京出发去福建,走到威海上空,大高忽然觉得不对.为什么呢? 干这一行的,耳朵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上飞机先听发动机的响声,成了习惯了.大高也不例外,他觉得不对 -- 怎么只有一边响啊,往窗外一看,吓了一大跳 -- 右边发动机不转了!按大高的说法,当时自己的血都凝了.抬头看看空姐儿,空姐一副平静肃然的样子,冲他点点头,意思是:记着规矩啊,知道就行了,别声张.这时候飞机就有点往下坠,提醒大家系安全带的通知来了.老百姓都不怎么紧张,可能根本没意识到问题,还以为是遇到气流呢。只有大高面如土色,当然,按波音767的手册,单发瘸腿儿(只有一个发动机),也应该可以安全降落,但是...
还好,片刻以后,他听见右边的发动机又响起来了,随后,就是机组的广播:刚才我们的飞机遇到一点儿机械故障,现在已经排除.为了广大乘客的旅途安全,我们现在决定返回北京国际机场...

飞机转了个大弯儿,大高嘘了一口气.周围的旅客可是开始发毛了,谁不知道空难的后果啊.一时舱里叫的,闹的,骂的,不亦乐乎.还有几位一个劲儿跟空姐要说法. -- 这就不讲道理了,飞机还没降落,是要说法的时候么?再说,也不是空姐把飞机"整"成这样的啊. 都是自己人,大高就得站出来 -- 这是民航的老传统,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要互相保护.毕竟是工程师,先告诉大家,啊,我,就是修飞机的,大家放心,这个故障已经排除了.旅客们听了就静下来,然后就给大家讲,你们看,刚才的问题,啊,就是右边那个"吊扇" -- 倒是和发动机挺形象的 -- 不转了,现在,不是转起来了吗?啊,放心吧,如果不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啊,我们直飞福州也没有问题.这样一说,乘客们果然安静下来.看看空姐感激的大眼睛,大高觉得自己很高大,索性就接着讲下去,就是767怎么安全,怎么先进.


讲着讲着,就讲不下去了...

怎么? 那发动机又不转了!

这回,不用耳朵,舱里的旅客们都看着呢,大家都静静的,以胆战心惊,但是又无比期望的目光看着大高.后来,大高说,我明白他们的意思,都盼着我爬出去修哪!

在万米的高空,一舱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再没有人跟空姐闹了,因为又让大伙儿系安全带,而这一回,大伙儿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后来,大高自己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砰"的一声,发动机终于又启动起来.不过,这回谁也不吱声了.大伙儿看着发动机,就好像它是一个爱闹的孩子,生怕声大引发了它的坏脾气...

等下飞机,才发现总局的车都来了,机场保卫人员如临大敌.大高下来一看,正好总队长在那边,赶紧过去"请安",总队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旁边有人拉了他一把:"王兆国在飞机上."


首长是有专机的,每一个件都是双重备份,当时王兆国好像是中央办公厅秘书长,还没有到这个级别.但要是摔了他...

后来,这件事当然是"彻查".总队交上去的报告写得十分圆滑,反正是避重就轻,机械故障总是有的,今后痛加注意云云.也转发中央办公厅一份,那边倒没说什么.总局的副座一看报告就不干了 -- 人家干这个的时候,我们总队长还吃奶呢,什么不懂啊?-- 据说当时就摔了杯子大骂,意思是发动机的故障也敢飞? 七次没摔,老天爷都开眼,怎么第八次还敢飞?要是当年,非让这一窝子都上军事法庭不可.

反正结果是一个月以后,总队长,大队长一撸到底,检验,调度都进了学习班.这是1992年底,或者1993年初的事情.

不要以为这是因为王总在飞机上才处理的这么狠.民航上层都是当年的飞机行家,对安全问题处罚一向严厉,号称是"响鼓重捶",要不,国航怎能保障30年不摔飞机?


不过处理得这样快,倒是第一次,说到底,还是因为差点摔的是王总.

新换的总队长,大伙没有不服的,这人姓李,有名的业务规章一把好手.但是当年,他可是基地有名的"三坏"(大坏,二坏的事迹不太清楚),吊儿郎当专钓小姑娘的能手 -- 钓错了钓到王若飞同志的孙女儿头上,才从此改邪归正...


过了两个月,那天全体集合,大家都交头接耳,说新的总队长来了,要给大家讲话。
果然来了,老远来了个衣裳架子,晃晃悠悠的眯缝个眼,一头类似艺术家的长发,这种形象在当时很另类。看起来有40多岁,就是新来的李总队长了,人称大个儿李。除了这个头儿,那天他讲的什么,我都没印象了,因为他身边带来个黑黑的秘书非常惹眼,漂亮,但是站在那儿一点儿都不老实,用北京土话说,“浑身带消息儿,一按就会动”。总队长讲话,天儿冷,她就在旁边儿扭啊扭的摆POSE,拿出红红的手指甲翻来覆去的看。这边儿是二百多没结婚的小伙子,个个看的两眼发直 -- 还有点儿发红。


大个儿李到任的第一件事儿就镇了场,搞定德国专家瓦泽克,保了民航和以色列的一笔大买卖。

我们刚到机场的时候,就看见宿舍对面草坪上停着一排飞机,那是毛主席时代留下的老伊尔14,尾翼是T型的,高高翘着很威风,但是在民航的序列里,它们早就淘汰了。所以,虽然以它们为背景拍了不少照片,也有专人维护,但都估摸着它们快回炉打铝锅铝勺了 -- 要是有心让它飞,怎么也不能在这儿风吹日晒的吧,又不是没有机库。

万万没想到,咸鱼也有翻生的机会。1992年,咱们和以色列谈判建交,航空领域的合作也就开展起来。以色列专家组从机场过,一看,就提出要求,要咱把这批飞机卖给他们。


以色列是航空强国,咱们交流的目的是他们的先进战斗机,叫什么狮,压根没想到它会向咱买东西,更没想到他们看上的是咱的“老套筒”。这笔买卖搞得总局莫名其妙,还有点儿受宠若惊的味道,飞机没报废就要维护,每年是一大笔钱,还占着地方,人家的开价比废铝高十几倍,还全是硬通货。更重要的,那年头咱们要是能往国外卖飞机,是多光荣的一条政绩啊。


其实,以色列人更会算计,他们不讲时髦,讲实用,收拾旧货是有传统的,第一次中东战争,以色列的轰炸机是什么型号?民用的DC-3,就是国民党两航起以时代的“空中行宫”运输机!那个时代,以色列的飞机全是从世界各地拼凑来的旧货,愣是干掉了现代化到苏联牙刷的阿拉伯联军。苦日子的时候这样,好日子的时候同样节省,到了八十年代第五次中东战争,以色列的坦克竟有一半是第三次中东战争时候缴获的苏联货,阿拉伯人开着苏联T55坦克,不用打,开仗一会儿就热昏了 -- 那是为西伯利亚设计的,到了沙漠里简直就是烤箱,耐热的贝都因人也不行,那是烤骆驼。以色列人呢,加上松下的空调,加上梅卡瓦的反应装甲,在贝鲁特打的阿拉法特T72满地找牙。毛主席那句话怎么说?“战争最终是靠人打的。”在以色列身上,体验够深。这伊尔14其实是好东西,第一,操作简单,适航性好,第二,皮实抗“造”,寿命长,当年苏联送给周总理的专机,就是伊尔14。按照使用寿命,回去好好修修,再飞十年也没问题,要是跑支线,还能飞的长。(1997年大高到以色列出差,在特拉维夫机场看见了咱们老伊尔,倍感亲切。-- 是不是也给咱们上了一课?)要是买波音呢?十架伊尔的价钱也换不回来一架767。以色列人从苏联东欧正大量移民过来,能驾驶和维修苏联飞机的人才大有人在,正好解决了这部分高技术人才的就业问题。不知道他们是一举几得了。真是犹太人,-- 都说山西人会算计,碰上犹太人恐怕就小巫见大巫。


我也是从这笔买卖,才对生意场上的“双赢(Double Win)”有了一点儿概念。

民航光高兴了,就忽略了一件事儿 -- 飞机得自己飞到以色列去。


按说这本来不算事儿。飞机是老,但是国航的飞行员,不但技术好,而且胆量大的出奇,远的说,一句“为了祖国和人民”,没有航线图也敢闯阿雄拉山口补运西藏,完了回来照样带老婆逛公园,那叫心理素质好,一点儿不紧张;近的说,现在的机组,为多挣一份儿补贴,副驾驶去考个领航证,就敢把领航员裁了,三人机组变双人了 -- 还真没出过事儿。这就是民航所谓“敢打敢拼,特别能作战”的光荣传统。以色列那边,更是盛产独眼沙龙这样的亡命之徒,骑着扫帚也敢飞的主儿。

问题是民航给自己找了个婆婆。那时候维修基地的合资已经完成,又刚出了“王兆国事件”,总队也来了个“政委”,就是德国专家瓦泽克,按照协议,飞机能不能上天,要老瓦说了算。



老瓦上飞机看了半天,冒出一句德语。翻译是个半路出家,没听明白,回来翻了半天字典,原来是这个意思:“一堆垃圾”。


事儿,就僵在这儿了。


伊尔14飞以色列的事儿就这么耽误下来,飞机检修好了一个月,还是不能启程。


其间的会议开了无数,我们这些小土豆忽然也成了香饽饽。 -- 没办法,各处,科,股的头儿都到会,翻译太少,是个大学生就得顶上去。德方的总经理胡玻表面上不偏不向,权力下放,让瓦泽克自己决定,但意思很明显,就是按德国的标准办事。总局的态度呢,卖飞机是一定不能搞砸的。但基地的合资也是重大的政治问题,对德国人“要文斗不要武斗”,尤其要尊重协议里给他们的权利。瓦泽克不签字,会就只好继续开。


但是底下好多人想不通,尤其是干了多少年的老民航,民族自尊心非常强。所谓“Culture Shock”比比皆是,没事还要找事呢!前几天下大雨,有一批工装刚卸车,眼看要浇,处长老丁带头,披个麻袋就冲出去了,指挥着工人把工装往仓库里搬,德国人哪儿见过这样的"无产阶级"啊,有一位叫克里安的专家就无比钦佩的说了一句:“这简直是比牧羊犬看羊群还负责的团队啊。”翻译听了觉得不错,就翻给大伙儿听。第二天,黑板报上就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把中国人比成狗?!”老克检讨了不下八回还过不了关。


这次呢,就有人拉到二战旧帐上去,说瓦泽克的爸爸一定是法西斯党徒。


其实,后来看,这次的争论,正是一个大企业从粗放管理转向科学管理的阵痛阶段。我们传统的管理方法,是敢于拍板,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激情是很好的,但从长远看,并不利于企业的现代化。而德国专家当然不是什么法西斯,--瓦泽克曾经在会上辩解,大意是:作为德国人,我们欠犹太人的债很多很多,我个人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情来补偿,但是,我不能破坏制度。-- 他们是在试图引进一些量化的,规章性的管理办法。后来不久,基地就通过了ISO9000认证,这里边德国专家的功劳是不能忘记的。


不过中方也没有错,因为德国人的标准只适合德国,所谓不了解中国国情。德国专家平常态度非常好,工作认真负责但是很谦恭,处处维护中方的面子 -- 难道他们也有外事纪律?但是一谈到上天的问题,就好像他们是上帝一样,德意志的倔强和刻板暴露无遗。那时候中国人的习惯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新疆运5那样的双翼飞机还载客飞行呢。德国人瞧不起苏联飞机,认为其质量差,仪表简单,不要说三年趴窝没动过地方,就是新的按他们的标准也不能放飞。而我们的飞行员,一直飞这样的“俄国棺材”,照样吃嘛嘛香。按中队长说,德国人的标准,咱们小米加步枪就不要和小鬼子打了!海军俘虏日本鬼子的南昌号军舰,49年让蒋介石炸沉一回,捞起来一直用到1980年,培养出很多人才,还在台湾海峡打过仗呢。而且,中方有一样特殊的地方,经过多年的“拍板”式管理,咱们无意中培养出一批没有条件也敢上,也能上的人才,这是德国人所没有,也根本想不到的。国情不同,我们那时在艰苦的条件下,能不断做出一些让外国人瞠目结舌的“奇迹”,和依靠人,不依靠设备有很大关系.要说中国特色,这也叫中国特色。


瓦泽克是个好人,个子不高,精力充沛,大个儿李第一次和他开会,中方各部门抱着方案材料和瓦泽克一口气“打”了三个钟头。说实话,我觉得效率实在不高,因为瓦泽克一班专家的母语是德语,和中方交流用英语,通过我们这些二把刀的翻译,传给中方干部就比较走形,再把回答翻译回去,天知道和原来的意思有多大差距。不管听的懂听不懂,老瓦其实根本就不想跟他们费口舌,就是指着材料一个劲儿摇头,到处画红杠杠,表示太不安全,他的意思是这笔买卖本身就是发疯,这样的飞机不叫飞机,是破烂儿。


最后当然不欢而散。临走,老瓦垫起脚 -- 不然够不着 -- 按住大个儿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做这样决定的是官僚,对不对,这样几年没有飞的飞机,上天就会掉下来。我不是官僚,你也不是,对不对?我们都不想死人,我们是实干家,对不对?”


大个儿李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睛盯着老瓦的背影看了半天,最后告诉秘书杨丽 -- 就是那个漂亮的小黑妞儿 -- 通知瓦泽克明天下午到飞机上现场办公,让他看看飞机的情况再说。


我很怀疑这样开现场会的效果,因为伊尔14的铝蒙皮上都有一条一条的黄锈,那是擦也擦不干净的,不能近看。里边呢?经常有弟兄们上去搜寻电热杯,俄国毯子什么的洋落儿,能好么?


第二天,大个儿李开车,带着瓦泽克和其他几个德国人上了飞机。老瓦很友好,听杨丽后来说,还带来了他的全家福给大伙儿看,一点儿不脱离群众。


但是到三点钟,我刚换了班,正脱手套呢,忽听一阵大乱,有几个老外抽风似的叫。回头一看,原来是和瓦泽克一起的那几个专家,再看,呦....


伊尔14居然发动起来,冲向跑道了!先是慢速滑跑,越来越快,接着昂起头来,它 -- 飞起来了!


我们几个没班的赶紧往塔台跑,一看,中方的一帮干部都在那儿呢,一个个面带微笑,象吃了酒席那么得意.德国专家和塔台的值班唧唧呱呱,人家根本不理,拿出单子来给他看:今天下午,15'00-16'00,伊尔14试飞.


早排进计划了.


这就是大个儿李的绝招.你不是说上天就要摔么? 我就拉你一块儿上去,看看摔不摔。


据杨丽说,原来没有人知道机组上了飞机,进去根本就没有谈,大个儿李让几位德国专家先下去,说是要和老瓦单独谈,然后把瓦泽克往客舱里一关,自己就进了驾驶舱,然后,起飞。


你可以想象大家在机窗里看到的瓦泽克是怎样一副面孔...


您可能要问,说试飞就试飞,不怕影响正常航班么? 不怕.因为北京空港上空的确繁忙,但是1995年以前,从机场向沙河方向,却是不变的"净空",这在平时,是专门为基地试飞开辟的空中走廊,在战时,是沙河的直升机部队的紧急通道.1995年,军队改变了驻防,这条净空也就换了方向,现在在哪边儿,我就不说了. -- 就是想说也不可能,而是那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机场,不了解情况了.


到了16'00,飞机却不下来,从天上传出指令来:测试科目未完,要求延长飞行一小时.塔台签:同意.

大伙儿都开始瞎猜,年轻的说瓦泽克肯定吓尿了,总得让人家换了衣服再说吧,老的就说德国鬼子和日本鬼子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肯定还是不签字,这是耗谁胆大呢...我们都不走了,非看这个热闹儿不可.



飞机终于落地了.


瓦泽克签字了吗? 没有.


因为大个儿李根本就没有和他谈.


飞机舱门一开,瓦泽克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来,不,是豹子!再没有专家的风度,分开众人直奔大个儿李,-- 他和驾驶员是从驾驶舱出来的,走另外一个舷梯,正接收大家英雄凯旋一样的欢迎呢.周围中国人都攥起了拳头 -- 你要敢打我们总队长,就甭囫囵出去了.还好,老瓦只是把一双大拳头高高举到大个儿李的面前,大声咆哮起来,骨节儿都捏的发青.大家都松了口气 有个小子嘟囔了一句:"爱叫的狗不咬人."


大个儿李看着瓦泽克,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大概十分钟,老瓦终于不说了,就剩下忽忽喘气,我离的近,觉得这家伙嘴里味道非常难闻. -- 现在想想应该是肾上腺素分泌太多了吧.杨丽说这家伙把驾驶舱的门儿都快给砸穿了。看看火候儿差不多了,大个儿李把手望老瓦肩膀上一拍,说:"我不是非要您签字不可,照您说这飞机不能飞,现在咱们一块儿死了一回,我就一个要求,请您再好好看看我们的方案和维修纪录."说完,冲小黑妞儿一摆手,"翻译!”,就扬长而去。大致意思是这样的,具体句子可能有错的,1993年民航的报纸上登过他的事迹,有这一段话,可是没提他“挟持”瓦泽克的事儿,减色不少。


瓦泽克后来给方案提了不少意见,但是一个星期以后,终于签了字,能让德国人改主意,大伙儿都说老李的“蛮干”是转折点。5月里,伊尔14飞了以色列,唯一的变化是少了七架,被河南买去了,成了中原航空公司的老底子。小童那天值班,说从起飞瓦泽克就在塔台,一直没动窝儿,直到飞机落地,然后就去食堂喝酒,醉的一塌糊涂。


按大个儿李的说法:老瓦是狗肚子搁不下四两肉。但是后来两个人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就差换老婆了。--这是不是也算一种英雄相惜呢?


说到大个儿李的那一位,这位夫人年过四旬依然窈窕动人,贤惠而非常腼腆,看来是典型的小家碧玉。但他们两个的结合,却是机场一段“传奇”。杨丽给我们讲了不少,李总队长整瓦泽克的招儿,是从讨老婆的经验来的。不过那时候霸王硬上弓的不是他。

基地的老师傅们谈起李总队长,不会叫他“大个儿李”,而叫他“李三坏”。
民航的人素质都不低,外号也起的够水平,比如“海豹腰”,就能想象某位处长的肥硕,比如“螳螂腿”,就能想象某位工程师的瘦骨伶仃。杨丽跟我们说:“看总队长的眼,白多黑少 -- 淫荡。”(这丫头够疯的吧?她的外号也很风光,叫“小魔女”-- 后边再慢慢介绍她)“坏”,在基地里头,意思就是作风成问题,“招”女孩子又不认真,有点儿“流氓成性”的意思。前边已经有了“大坏”和“二坏”,大个儿李来的晚,60年进厂,不久就出了名,按照机修工作的顺序守则,得了“李三坏”的绰号。
初次到机场南楼宿舍区的人,常常是眼花缭乱,大叫哪儿来的这么多靓女。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民航女孩子的来源就注定了这一点。机场的女孩子主要有三个出处,第一,民航的子弟,民航是个有传统的地方,多少有点儿"世袭”,所以子弟在机场工作的非常多,成了主流。这些女孩子的多半家庭比较富裕,教养好,父母的知识水平高,而且因为工作关系,从她妈妈开始就是相夫教子的榜样,所以普遍家庭观念重,温顺体贴,同时机场单纯的环境又使她们天真可爱,简直是男人理想的太太;第二呢,就是各科室招聘来的“女白领儿”,比如杨丽,机场的优厚待遇使才貌双全的女孩子趋之若鹫,她们多半充满活力而善解人意,按李三坏的说法(从这儿起,就不叫总队长了,先道个谦。):“放到部队里可以一晚上瓦解军纪的特种部队”;第三,就是空乘,俗称空中小姐,不过,她们是机场的过客,机场,只是她们的旅店。这些女孩子之所以吸引人,还因为她们接触外边的机会多,比较洋气,丰厚的收入又使她们不在意花上点儿资本打扮自己,即便是文革期间,机场的女孩子们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机场风景秀丽,按照周总理的亲自设计,绿化极好而绝无高楼大厦,夏天绿茵处处,秋天黄叶如毡,机场的职工普遍住宿舍,相当自由,这简直是谈恋爱的天堂啊。



这么好的地方,小伙子们要向往了吧?想“坏”一下儿?别忙,苦处在后头呢。



在机场的真实情况却是 -- 很棒的小伙子就是找不着对象!基地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坏”一下儿的,那要有相当丰厚的本钱。



因为基地的小伙子比姑娘多了好几倍,而且个顶个不是省油的灯。



民航脱胎于解放军空军部队,大家都知道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军装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目标,而空军呢,更是优中选优,掐人尖子的地方。60年代,要进民航,还不是什么空军都行,要加一条:相貌好。据说这是中央的指示,机场是中国的窗口,怎么能弄些歪瓜裂枣捣面子呢?所以民航的小伙子们各个相貌堂堂,而且绝不是绣花枕头,那种军旅锻造出来的英武和阳刚之气,加上帅气的皮夹克一穿,都是演硬派小生不用化装的水平。国家对此还刻意培养,民航50岁以上的职工,差不多人人都跳的一手好交际舞 -- 那是当年区队长督促着,举着椅子当科目练出来的 -- 军人要是把什么当了“科目”,那就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含糊,何况是交际舞呢?



可是,机场上,维修,监测等主要工作,都是工科的事情,基本上说,机场就是一个大车间,而工科的地方,基本上就是男性的世界。



南楼的靓女虽多,架不住饿“狼”更多,多了好几倍。狼多肉少,小伙子中谁要是能在机场找到对象,那是太值得炫耀的“战绩”了。



在这种环境里,还能够交上几个女朋友,挑挑拣拣,“坏”一下儿,这就相当另类了,能当上“李三坏”,大概他当时的吸引力可以和周润发叫叫劲儿。



听老职工说,李三坏不是空军出身,他是大学生进厂,技术好,会弹一手儿好洋琴,话少,可是一说就噎人,有点儿阴阳怪气,自由散漫,并不象别人那样对女孩子追着没完,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招女孩子待见。(老萨插一句:兴许是大鱼大肉见多了,突然出来一棵白菜,成了抢手货吧。)



他第一个对象就下手了车间主任的女儿,没过多久,就吹。车间主任爱才,虽然恼火,可是没动他。不久又和他们车间唯一的女技术员勾搭上了,然后,又吹。...半年之内,找了四个对象,有一些肉麻的描述,不知道真假。但是肯定个个都当众拉过手了 -- 这可是跟现在当众Kiss差不多的程度。然后 -- 个个吹。我总结了一下总队长的特点:第一,兔子专吃窝边草,第二,善于冲锋,到手就扔,第三,不敢动真格的...



就在这时候,他碰上了黄晓竹。



有人说黄晓竹当年是空乘,附件部的处长老丁说她是在塔台,我认为塔台的说法更真实,因为李三坏一个干机修的,没有多少机会和空乘热乎。老丁说那时候黄晓竹有“竹妹妹”之称,年方十七,天真温婉,明眸皓齿,是外宾来访献花的角色,也是不少小伙子的梦中情人。



“生生让这小子给毁喽。”老丁说起来还恨恨的。



那年春节联欢会,李三坏一曲洋琴敲的荡气回肠,不知怎么就勾了我们未来李太太的魂儿,对着这个小子直发呆。李三坏何等人物,暗中瞥见,见缝就插针,一散会就找到黄晓竹的宿舍要教她弹洋琴。这样一来,不用半个月,洋琴弹的怎么样不知道,就有人看见三坏在小树林儿里头对人家动手动脚了。



这个说法吓坏了车间主任,连夜把李三坏叫去,一顿的好训。



三坏纳闷儿了,大着胆子问:我动你闺女你怎么也没这么激动啊?



车间主任把腰一插,我闺女能和人家比么?你知道她家是什么出身?



什么出身?



她爷爷是 -- 王 若 飞 !



要说三坏也是个人物,听了这话,差点尿到裤子里。



王若飞何许人也?共产党里的职业革命家,绥远-冀热辽根据地的创始人,才华横溢的人物,是周恩来总理最得力的部下。1946年,从重庆返回延安途中,和叶挺,博古在黑茶山空难中失事身亡。对他的死,周恩来痛惜不已,直到文革,有人劝他节劳,他还回答说:要是王若飞活着,作副总理,我还能歇一歇...



王若飞的原名,就是黄敬斋。黄晓竹父亲死的早,她是王若飞的亲孙女儿。



周恩来素重感情,对老部下照顾的相当好,就把王若飞的遗孤安排在了机场。机场的高层干部,不少是段苏权司令员带到空军的冀热辽老底子,个个对王若飞敬若神明,还能亏待了他的骨肉?一朵花儿一样的黄晓竹长到十七岁没人敢追,那是因为谁都知道她的背景,谁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啊。



偏偏李三坏不是空军出身,他哪儿知道这些啊?



吓坏了的李三坏匆匆就做出了决定,马上"断"!本来按照他的习惯,也到了该断的时候了,现在当然断得更坚决。



这下子,可伤透了黄晓竹的心。
[待续]



北京的雪早就停了,老萨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就象是脑子里放电影一样。看来老萨写的有点儿收不住笔了,欲罢不能。怎么办呢?写到哪儿算哪儿吧。明天开始有几天假,看来放完假,还会续下去。



另,李太太的名字我给改了一个字,表示对她的尊重。

李三坏”本来只是玩玩的意思,提出分手觉得很正常。黄晓竹当然不知道“李三坏”的绰号,所以根本接受不了。那个时候儿的人都脸皮儿薄,但脸皮儿薄也分个时候,所以黄晓竹就到机务去找他,用现在的理解,就不单是要个说法那么简单了。
李三坏就是不露面,他对付女孩子也不是没有经验,听说黄晓竹来了,就往外场跑,那么大的机场,还真不好找他。
那是三月里,机场的节气比城里晚一个月,晚上冰冻一尺的天气,一个女孩子在机务门口的石头台阶上等人不着,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西北风又刮得紧,自然就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



正在这时候,航材处的处长吕大楼来机务办事,看个正着。他看见个女孩子在机务门口哭鼻子,就有点儿纳闷,再发现是黄晓竹,赶紧叫司机停车。



这吕大楼,可以说是最疼爱黄晓竹的长辈了。



吕大楼,何许人也?日本投降的时候和常乾坤,王助一起到苏联学航空的人物。机场的人都“大楼”“大楼”的叫,以至于好多人以为航材处的处长姓楼。其实他的出身呢?嘿嘿,抗战时期冀热辽最年轻的八路军团长,段苏权手下的一员悍将。



此人和我家有点儿小关系,所以到机场的时候我还曾经去拜望过他。他本来是归绥中学的学生,后来加入地下党,到国民党傅作义部搞兵运。抗战开始后,前线缺少军事干部,他就带傅作义给的20条枪去了河北,出山第一仗平西过路,和封锁线的日军松原部队交手,二十几个人干掉七个鬼子,自己连个毫毛也没伤,得了个外号“七比零”,三下两下让他带起一支千多人的队伍,到1938年,他就成了冀热辽军区最年轻的团长。



此人虽然是学生出身,但是生性剽悍,敢做敢为,性如烈火,在机场以讲义气而著称。权延赤刚开始写书的时候,提到他爸爸权书记收降土匪,我曾经很怀疑是吕大楼的原型,后来想想不对,“大楼”没有这么争气的儿子。关于吕大楼的故事很多,我举两个,一个是听来的,一个是我去拜访他亲历的,让大家能够更了解此人的性格。



第一件事是老丁讲的,49年“大楼”带人到归绥接收绥远机场,那时候董其武宣布起/o义,可是兵力十分单薄,国民党其他系统的败兵和特务中颇有“宁死不屈”的人物,鸣枪过市,夜里敢对董其武的住宅扔手榴弹,几个小特务到绥远机场炸飞机,被当场抓住,大楼当时已经改为地方工作,穿着便衣,审了审觉得意思不大,又没有人力,就把他们缴械以后赶走,没想到这几个特务回去,归绥的军统人员马上就开着汽车往西边跑了,一问,说:共军主力来了,冀热辽的吕大楼已经到了机场啊!原来特务们早有"大楼"的档案,换了便衣也记得这张脸,所谓闻风丧胆,大抵如此。



第二件事,就是我拜访他的时候,看到他和陈赓的合影。他就给我讲了当年的一段战事,就是著名的雁宿崖之战。最近有一部很风行的作品《亮剑》,一开头就是围歼日军山崎大队的李家台之战。其实它的原型就是雁宿崖之战,山崎的真名是迁村,他的600名部下,就被120师全歼在雁宿崖下。李云龙,则是虚构的人物了。大楼讲的具体战斗我记不太清楚,记得清楚的是日军的顽抗给八路军造成了惨重的损失,那一战下来,吕大楼的一个团,只够编成一个营了 -- 伤亡三分之二。“鬼子的枪法太准了。”大楼如是说。迁村即将覆灭之际,陈赓,这员国共两党公认的猛将,都感到不能再打下去,给刘伯承师长打电话,要求停止攻击。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大楼转述刘帅的回话。刘伯承听了电话,独眼流泪,狠狠地回答:“同志,无产阶级的队伍,我能不心疼吗!大局,大局啊!”这句话给我的震动很大。因为我一直对于贯穿我们整个教育的政治马列深感虚伪,样板戏式的对白更让人难以忍受。而刘帅的这段话,尤其是那句声泪俱下的“无产阶级的队伍”,使我相信,在共产党的历史上,确曾有过一批真正充满了浪漫的理想主义,为他们心中的目标而奋斗的人。



注:老萨不喜欢谈政治,只是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罢了,喜欢与天斗与地斗的朋友请手下留情。



让这样的一个人搞航材,把这个“肥缺”真正变成了铁衙门,他的豪爽义气,军中的关系网,又使得“大楼”左右逢源。这绝对是机场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他的入党介绍人,就是王若飞。



按照机场老人儿的说法,他和他夫人曹纫芳,简直就是黄晓竹的干爹和干妈一样。对老首长的后代关怀备至,讲义气是一方面,自己没有女儿也是一个方面,再加上黄晓竹善解人意,温柔可人,大概也使大楼从心里喜欢。黄的妈妈在驻外使馆工作,每到星期天,大楼总要拉黄晓竹到家里吃饭,简直成了惯例。当然,黄晓竹是很多机场“首长”的宠儿,请她吃饭的不只是“大楼”。



不过,再好的军人,对于女孩子的理解也往往是力不从心的。大楼下了车,看着泪流满面的黄晓竹左问右问,不得要领,急得直挠头,看看天气越来越冷,只好硬拉黄晓竹上车,"回家说去吧"。
大楼的家在南楼,离机场很近,五楼上三室一厅,不算超标,也不刻意寒酸,反正很暖和。
在外边说不清的,回家还是说不清。“秀才遇见兵”是说不清楚,这“兵”要是遇见丫头,也一样说不清楚。“大楼”毕竟脑子快,想想这事肯定和机务的人有关系,给机务的车间主任打电话,三下两下弄明白了“李三坏”的前因后果。
弄明白了大楼可就不干了,流氓耍到小竹子头上?反了他了!叫司机给黄晓竹买点儿吃的,就坐在小丫头面前“宽慰”开了:丫头,放心,有你伯伯在,没这小子的好,不整他个里外蹿稀咱就不是吕大楼。



哭,不吱声。



丫头,明天我就找他们主任,给这小混蛋记个大过。



还是哭,不吱声。



大过还不够?我和他们主任谈谈,就冲他平时的表现,看是不是开除他。(老萨插一句,那时候的领导好像比现在我老板横多了。)



不吱声。



拍桌子了!丫头,要是他欺负你了告诉你伯伯,明天就送他进炮局子(北京的监狱之一)。



摇摇头,接着哭,不吱声。



。。。



如是再三,“大楼”除了枪毙,大概所有的处分捋了个够,小丫头也没点一下头。你倒是说话呀,小姑奶奶。



正这个时候,大楼的夫人回来了。



大楼的夫人曹纫芳,也不是等闲人物,55年授衔的女大尉 -- 这是曹大姐对“大楼”最能炫耀的事情,因为大楼解放前就改了地方工作,没有机会带军衔。曹大姐(机场的规矩,这样有德望的女同志,无论辈分,只能是大姐,你要是叫成了大妈,大婶,大娘,那就找倒霉吧...)性格不让须眉,女中丈夫。她在人民大学工作,每天坐班车从东直门回机场,这样,就到得晚了一点儿,让大楼多着了一个钟头的急。



虽然是女中丈夫,到底是女同志,进门一看,就明白了三分,告诉大楼,去,下碗汤面来。等汤面下好,曹大姐已经全明白了。



把老头儿拉到一边,对他说:别处分处分的啦,小竹子不是要你处分那个李什么。 李三坏。那她要怎么收拾这小子?什么收拾,她是看上这小子啦。什么?!这么好的闺女便宜他?! *** ... 别不干不净的,女大当嫁,人家就看对了眼了,怎么办? 我是说那小子... 得,我看挺好,搞技术的,比你们这帮就知道整人的强。我,我整过谁? 没说你整谁,是说你们当官就知道琢磨人。这个事儿你能办吗? 什..什么事? 让他们俩和好啊。 嗨,那还不容易,一个电话的事儿,我是担心他将来对不起小竹子。 那不是还有你给撑腰吗?干脆点儿...



家里曹纫芳是“领导”,大楼接受了“任务”,一转手交给了李三坏的车间主任。这位主任是两航起..义的,大楼的老哥们儿,当然听他的调动。大楼觉着这么好的事儿, -- 流氓白耍,捡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儿,-- 美死李三坏了。



没想到李三坏居然不干!



第二天,车间主任找他说了两回,全让这小子给搪塞过去了,逼急了,就说已经另有女朋友,不能学陈世美。他算认准了这黄晓竹不好招惹,铁了心要退避三舍。车间主任本来在他面前威信就不高,还真拿这小子没办法。



吕大楼只好和夫人说:算了吧,我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丫头又不是找不着主儿。赶明儿我给介绍个好的。



曹纫芳可是军人出身,把桌子一拍:嘿,老吹什么冀热辽最年轻的团长,这点儿事儿都办不了?你打鬼子的能耐哪儿去了? -- 曹纫芳后来和别人说,这丫头和她祖爷一个脾气,撞南墙的坚韧不拔 -- 不过不是表现在干革命上,是表现在搞对象上,这个事儿办不成,自杀的可能都有。



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把大楼逼上房了,绕着桌子转三圈,叫秘书:通知那个李三坏,明天我吕大楼请他吃饭。让丫头也来,-- 别让那个姓李的知道。



这就叫“鸿门宴”,三坏明知道大楼的酒不好吃,也不敢不来啊。



晚上,三坏到了大楼家。让到里间,两边都很客气,大楼说说航材的闲事,谈谈机修的问题,还有点儿嘻嘻哈哈,就是不提正碴 -- 他得让李三坏先吃饱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楼就点了正题,提起了当大媒的事情。李三坏早有准备,马上站起来,学军人似的来个立正:报告首长,这件事不成啊。接着说他的理由:第一,自己还年轻,希望把精力多放在工作上,第二,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看见黄晓竹他只觉得对烈士的敬仰,没法把她当老婆(倒也不全是瞎话,至少他是怕了黄晓竹这帮叔叔伯伯)第三,他和黄晓竹只是交过朋友,清清白白,没有动过真格的...



他的理由很充分,大楼也不跟他分辨 -- 他才犯不着和这小滑头说理呢。你这样做想没想过后果?



报告首长,都说大楼处长铁面无私,钢刀虽快,不杀无罪之人,我问心无愧,和您差着一辈儿,您肯定不会假公济私处分我。



大楼点点头,暗说,行,脖子挺硬,小丫头不是全没眼力。好吧,接着喝。



有人敲门,曹大姐去开门,来的,正是黄晓竹。昨天哭了一晚上,眼睛当然还跟桃儿似的。曹大姐特意问一句:让你吃了饭来,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



里屋的两个人就站起来,李三坏比较紧张,但是他也料到了有这一手,得,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当面道个歉也好,省得老是缠得阴魂不散的。



有人说黄晓竹一进屋,李三坏就痛哭流涕跪下道歉。



那也太小瞧后来的李总队长了。而且,大楼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曹纫芳的描述应该是正版。她的说法是,黄晓竹一进里屋,不等大家开言,大楼嘿嘿一声冷笑,说了一句:“小两口儿好好聊聊。 -- 痰盂儿在床底下。”抽身就走,一回手,嘎楞一声,把门给锁了。武工队的身手,谁也来不及反应。门外头放好的一把椅子,大楼把手往上一拱:“老首长,得罪了。”,往里一拱:“丫头,别怪伯伯心狠。”往外一拱:“老曹,你睡吧,我要听房。”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曹纫芳已明其意,笑的打跌。而背后门板上,已经象擂鼓一样砸了起来。



那一夜,据说李三坏除了不敢骂打倒毛主席,什么词儿都出来了。黄晓竹也帮着求大楼开门(:))吕大楼呢,鼾声如雷。



第二天,把门一开,放两个人出来,大楼一笑:“恭喜,李XX,你们车间都知道你在我这儿过的夜, -- 别跟我说什么清清白白的,我就知道你和我们丫头在我家里住了一宿,以后就和自己家里人一样啊。 -- 你要是始乱终弃,可别怪大楼翻脸不认人!”
....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是李三坏却是机场有名的五好家庭,加个班儿,黄晓竹总不忘了带个大大的饭盒过来,里头不是酱好的猪心猪耳朵,就是自家炸的大薄脆。干吗大饭盒呢?黄晓竹知道总队一帮馋猫儿,不大,怕是一点儿也到不了她老公肚里。



我们都很羡慕。



老丁说,嘿,你们还不知道呢,文革的时候三坏到北航看大字报,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韩爱晶的学生抓去了就在礼堂里打,当时黄晓竹已经怀孕了,抱着他的头保他,自己的肋骨让学生踢折了好几根,头发带头皮几乎扯掉一半。等机场的人开了车去救他们出来,黄晓竹已经休克了,李三坏的胳膊折了一根,用另一根好的搂着他老婆,谁拉也不撒手,一直搂到机场的医院里。后来他们孩子生下来脸上就有一大块紫斑,都说是胎里让人打坏的...



我们那些小伙子听了这些事情,眼睛就都有些湿,也都盼着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早说了,机场的好姑娘可遇不可求,不是人人都能当李三坏,也不是到处都有吕大楼。我们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有些就不免“向外发展”,我的朋友范大个儿范钧,就找了一位 -- 女子摔跤世界冠军,又带来不少有趣的故事。
范钧,和老萨同岁,是我的朋友,地面车辆部(RG)的维修工程师,北工大毕业而能书,谐称“范大个儿”。1994年我赴海南援建三亚凤凰机场,送行酒会上(那一次老萨大醉一场,出了很多洋相),曾经挥毫为诗,诗曰
飘零一孤客,大哉天地间,
莽丛伏寒暑,匹马走关边。
风尘生傲骨,天涯酒旗翻。
送君何所去,箭衣雨潇三,



多年来辗转异域瘴疠之间,老萨至今留存。



都是大个子,范大个儿和大个儿李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大个儿李的高类似理科生的论文 – 只有骨头没有肉,范大个儿呢,身高一米九零,体重八十五公斤,类似《405谋杀案》里罗大块头的身材。这大概就是八十年代和六十年代营养不同的结果吧。倒是颇能体现改革开放的正确性。



有一天,大个儿叫我和其他几个哥们儿到他宿舍去吃饭,说今儿个有正宗的日本清酒,一块儿乐一乐。那年头儿这可是稀罕东西,举杯对饮,不免问一句来历。大个儿一指床头一张照片,说:女朋友送来的。老萨拿过来一看,是个身材匀称的标致女孩子,留着齐耳短发,两只手摆成两个V字,有点儿俏皮的样子。赞了声不错,随口问:飞日本的空姐儿?不是,去日本比赛,关系还没确定呢。 运动员?搞什么项目? 摔跤。



摔跤?!



嗯,亚洲冠军,叫张慧, 嘿嘿。一会儿就到。说着,大个儿的目光有点儿游移不定。



说到这儿,各位可能已经在想了,那个时候没有叫张慧的摔跤选手啊!不错。老萨写文章,总是把真人的名字改一个字,比如“大楼”的姓... 这位选手老萨是好生敬佩尊重的。您看看那个时候的报纸,和庄晓岩轮流坐庄,一人一次拿冠军的是哪一位?姓我没有改,就不点破了。



正说着,门一开,就走进一位女孩子来。老萨当时就站起来了,大伙儿也都站起来。您要是在场,也会站起来。除非 -- 您是穆铁柱的朋友。



张慧,中国摔跤界有名的灵巧型选手,和古巴的对手罗德里格斯站在一起,显得娇小玲珑,实际上呢,她和大个儿一样高,一米九零。当时体重八十六公斤,比大个儿还多两斤。



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男同志一米九零,就够瞧的了,女孩子要是这个身高,走在街上回头率一定比赵薇高 – 只有认识小燕子的对赵薇回头,-- 对张慧,认识不认识的都少不得好奇。平心而论,张慧相貌不错,而且身材匀称,如果远远看去,是一个相当秀气的姑娘,但是靠近来,当你对这女孩子需要仰视的时候,再加上想到她的职业,那就有一个名词可以形容了:“威慑”。哥儿几个心里还真有点儿发怵。



很快我们就发现,张慧和我们想得一点儿也不一样。她好像对这种不太礼貌的好奇习以为常,腼腆的笑笑,和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就没了词,倒像个闷葫芦。如果说冠军有架子,那绝对在张慧身上看不出来。



老萨们知趣的谢了她的酒,就离开了。她开门送大家出来,老萨看到她的双眼明亮而清澈。



以后又聚了几次,慢慢发现,张慧其实是开朗爱笑的性格,而且颇为淳朴。现在足球运动员有耍大牌的,那是让钱烧的,真正的运动员,大多性格朴实,单纯开朗。因为他们从小训练,生活的环境相当封闭,就是接触外面,也多是比较单纯层次比较高的体育界人士。八十年代,我作为学通社的记者采访过那时候国家队的麦超,杨朝晖,他们也都非常纯朴,杨朝晖就像是一个北京下层的面的司机一样随和。至于她和大个儿,也非常简单,有一次她们从机场回市区,车出了毛病,大个儿热心,停下车来帮忙,就这么认识了,又发现张慧和大个儿是老乡,同伴就起哄让张慧认“大哥”,这样熟了起来。从张慧那里,知道了不少运动员的事情。比如世界冠军庄晓岩的外号,是“庄老虎”。张慧和庄晓岩的状态正好是交错的,这给体委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什么时候都能派出头牌的选手,当时这个级别的金牌几乎被中国人包揽。不过,“庄老虎命好”,赶上了奥运会,张慧最好的成绩当时还是亚洲冠军。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回世界冠军。然后呢?退役呗,找个好老公,再去上个学。



她们的奖金很丰厚,当时已经不是纯粹的“为国争光”了,体委还给她们专门建了房子,基本上未来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希望找个有知识的对象,对孩子也有好处。”张慧很大方的说。



大个儿也是身强体壮,我们就总想撺掇他们两个干一仗,见识见识亚洲冠军的威力。张慧总是笑,不答应。一来二去,更招起了我们的兴趣,一天,小童犯葛,张慧要坐下的时候,一下把椅子踹了出去。



不知天高地厚。



椅子刚飞出,张慧一扬手,抓鸡似的就把这小子的脚脖子抄住,单臂一甩就要往起撂 --突然觉得不对,赶紧扔下,还羞了个红脸,赶紧嘱咐我们别告诉大个儿。等小童爬起来,我们就问她,这普通人和运动员交手,就差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你个儿大啊?



张慧又笑了半天,最后拗不过我们,不正面回答的说,她们摔跤队的选手,前两天刚和人打过一架。



事情是这样的。



从日本比赛回来,摔跤队放假,就有两个女选手到东四长虹电影院去看电影,那时候好像还叫工人俱乐部。一个是轻量级的,十八,一个是中量级的,十七,也就是国内前六的水平,在亚洲可排不上。亲近的小姑娘在一起当然比较热乎,打打闹闹在所难免,两个人挤在一个座位上看。



有那么句话叫“京油子卫嘴子”,说天津卫的人能说,其实北京人有的时候也很嘴欠,不积德,那个轻量级的选手比较清秀,倒是没有什么,那个中量级的理了个男孩头,就有点儿惹眼,几个小青年儿就在旁边议论上了。你说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吧,脸上都是疙瘩,男的吧,没胡子,又没喉结。



这句话说出来比较伤众,但当时的确是这样听来的,我们的女运动员为了提高成绩,还是不免服用一些不在限制之列的药物,检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些药物都对运动员的第二性征有些不利的影响。也难怪这些小伙子如此议论。



有个小子嘴损,就说了一句:“二尾子呗。” (北京土话,阴阳人的意思。)



他的声不大,可是别忘了运动员比平常人的反应可灵敏多了啊。开始,两个小姑娘还忍着,听到这一句,可就忍不住了,觉得得和这帮小子理论理论。
女运动员和普通女孩子找人讨说法没什么两样.过去就问:你说谁呢?
北京小流氓噎人比打人还有本事,吆, 捡什么还有捡骂的嘿.说你呢,怎么着? 你们怎么这么不文明? 什么叫文明? 你们俩文明?男的还是女的啊?MM,攥拳头?想打架怎么着?要不要到外边试巴试巴,别怪哥哥动手动脚啊…
也真奇怪,听到这句话,本来怒气冲冲的两个姑娘,顿时就不生气了。



练竞技体育的,最喜欢的就是有人挑战,尤其是在自己得意的专业上。听张慧说,打双向飞碟的射击运动员张山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有一天在中山公园突然动了枪瘾,上打汽球的地方玩一把气枪,结果呢,大秃瓢,为什么? 那摊上的枪都是修过准星的,越瞄的准,打的越没谱。张小姐何许人也,算算误差,不动声色,一口气把后边的票全买下,回过头来枪枪见红,只打得摆摊的磕头作揖,就差叫少奶奶了,张小姐才抱着大大小小的玩具熊,毛绒兔(那是奖品),哼着侉侉的四川小调日落西山红旗飞,那种爽快,恐怕不亚于拿个亚洲冠军。



要说摔跤,拳击这些队里的规矩是最严的,无故和人打架,只有一个处分,那就是开除。 --不严不行啊,这伙人杀伤力太强了。张慧讲这个段子的时候,眉飞色舞,不,简直是手舞足蹈,艳羡之情溢于言表,两只手擒抱勾拿,比自己上手还要投入,桌椅板凳都成了她的道具,我们几个“听众”互相看看,下意识的齐刷刷后退半步 – 生怕她高兴了抄上谁“打个比方”。看来对于这些好胜的女摔跤手,有人肯主动找茬挑衅,这送上门来的买卖简直千金难买。 -- 我琢磨每个摔跤运动员都暗暗祈祷碰上几个混小子开开荤呢。这两个小姑娘到东京是预备队员,根本就没机会上场,放假又没训练,正手痒痒憋得难受呢,听见这话,简直是如奉纶音,真是比大热天吃冰激淋还舒服。那轻量级的赶紧迈上一步,战战斤斤的:你们道歉也就得了,干嘛打你们呢?打坏了多不好。 -- 怎么战战斤斤呢?紧张啊,她生怕人家反悔呀,这后半句可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嘿,有这样的娘们儿,找抽不是?今儿我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出去,外边说去!



北京人都知道,有了“外边说去”这句话,今天是想不打也不成了。姑娘们暗暗念声佛,谢谢这几个“大沙包”。走到隆福寺街上,中量级的对轻量级的递个眼色 – 你先上,我手太黑,弄出人命来犯不上。



她是这样想啊,人家可不这么琢磨,流氓也有自尊心啊,好男不跟女斗,带头的小子出手就奔这“不男不女”的来了,伸手就抄人家的脖领子。



那中量级的一看,赶紧来一个“抱肘”。按照张慧的说法,这“抱肘”是相当基本的招数,纯属防御,意思是别住对方的臂肘,一耸一带,自己重心下沉,保护胸前要害,用在罗德里格斯这样的选手身上很容易被对方乘机夺取主动。



问题是东四的小流氓哪有罗德里格斯的手段呢,只这么一带,这小子“日欧(张慧的象声词)”的一声,就奔了南边白魁老号的大柜台,脆生生的和炸果子的铁锅亲了个嘴儿。再起来,就变了窦尔顿, -- 锅灰和上血,那颜色够好看的。



冷锅里爆出个热栗子来,这一下周围的人可算眼界大开,小流氓们可不示弱,第二个“嗷”的一声,抄起一把椅子举在头上就奔了那个轻量级的 – 他比较滑头,不敢和那中量级的“叫板”,就像从小姑娘身上捞点儿便宜。



要说轻量级的运动员,体重和一般的女孩子差别不大,但是运动员都是腱子肉,显得还要匀称瘦小,就像张慧和大个儿,虽然都是八十多公斤,人家张慧看着就舒服得多,大个儿,就有点臃肿。小流氓儿想从人家身上找回场子,也算情有可原。



我问张慧,你们摔跤都是空手,人家抄家伙,会不会不习惯?张慧笑,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有这个科目。原来为了练运动员的反应,摔跤队有专门的胶皮假人,教练胸前挂了假人加上自己的两手两脚,成了四手四脚的怪物,和运动员交手,算是一种调整运动。



所以这轻量级的小姑娘就把人家的椅子当成假人对付,双手一伸,一个“科洛斯”就把这小子连椅子扔出去了,后背摔在柏油路上,结结实实的就是“啪”的一声。张慧说,这是吸取了摔第一个的教训,没想到这么不禁打,不能让他们撞到有危险的地方去。不过,张慧又说,这小子的后背硬度不够,不然,准能把柏油路硌出一坑来。



北京的小流氓,个人战斗力是不行的,有名的“打群架”,一看自己人吃了亏,顿时吆喝一声,各抄家伙,一拥而上。周围摆摊的椅子凳子算是倒了霉。那两个运动员呢,一个站到北边,一个站到南边,-- 免得他们的家伙打到两边的店铺, -- 沉着应战。周围的街坊大婶老百姓看着不顺眼,就齐声喊:别打了,别打了!有人就去叫警察。



东四派出所就在对面胡同里,来得快,等警察赶到,只听得喊:别打了,别打了。。。



不过,可不是老百姓在喊,老百姓都看直眼了。喊的是那几个小流氓。



据说警察分开人群进去,只见几个小子躺在街上,东倒西歪,椅子凳腿儿散了一地,两个姑娘站在对面,一个冲倒在地上的小子们喊:“别装死啊,再起来来呀,快点儿,警察要来啦。”



那领头的小子威风不倒,躺在地上毫不示弱:“就不起,就不起来,你能把爷怎么样?”



警察评论:兴犹未尽。



警察倒是满有兴趣的,非常想和这两个小姑娘交个朋友。可惜的是带回去不到两个小时,就让她们走了,来不及。



因为体委的人马上就来了,带头的就是张慧他们的胡领队,这胡领队和市局的头儿们倍儿熟 – 打出来的交情,直接就到派出所要人,刚进门,苏仲祥局长的电话就到了:我们的运动员为了给国家争光,付出了多少牺牲,你们还让这些小流氓作践她们,干什么吃的,快给我放人。



据说听了原委,小流氓们都大叫冤枉:我们作践她们?我们是陪练啊。。。



张慧讲完,一笑,其实我们胡领年轻的时候也是摔跤选手出身,特别能体谅我们,他年轻的时候,也跟人练过,练的还是老毛子呢。



一句话勾起了我们的兴趣,后来才知道,这位胡领教训老毛子的地方大大有名,就是 – 珍宝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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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卖师兄

老萨之所以做起卖人的生意,是因为有一天到师兄的宿舍里,看见我一向敬仰的大师兄祝冰在发呆,---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这家伙可以作为一件货物来卖呢,只是好奇打听。一问之下,不仅是祝大哥,几乎所有的大师兄大师姐们都在犯着同一个季节病 – 毕业分配综合症。

当时大学还是国家包分配的制度,犯哪门子病呢?

其实,到了八十年代后期,所谓“包分配”不过是“好梦一日游”罢了,当不得真。提醒大家千万不要相信美好世界在古代的说法,要相信人类总是在进步的,光明在前方哦。市场经济以后,国家单位编制日小,大学分配的供需矛盾是一个“客观存在”,可国家又规定大学包分配政策不改,怎么办呢?学校也不能命令哪个部委今年必须接收多少学生。不知道哪个奸党出馊主意,让学生自己去联系单位,然后让人家来学校要人,您看厉害吧,你弄来单位要你呢,我们就“包分配”成功,你要是找不到单位要你,那,“包分配”不成功怪你自己啊。

转型期吗,总有这样“不是我不明白”的事情。说说轻松,大伙儿都习惯了依靠组织,突然听说要自己找单位,家里有路子的一家奔忙,没路子的呢?不犯病儿才怪呢。

要说祝大师哥在系里算是偶像级别,成绩出众,一表人才,特别是一张嘴,基本具备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水平。这样的人会没地儿要?兄弟诧异之下就劝师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师兄这样才高八斗的人物,找个单位还不是容易得很?

师兄摇头,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样子:小萨阿,这可不是侃大山,我们家反正是翻腾遍了,真没一条道走得通,你说我找单位容易,你说说怎么个容易法?

我这儿脱口就来了一句:招聘阿,我表哥到深圳,那边儿好像就全是招聘,北京也应该有吧。

招聘,您看现在的报纸,找个保姆那都叫招聘,可在那时候这绝对属于一种新概念,至少在我们系,那还是属螃蟹的,没人尝过。祝大哥一呲牙:深圳?那儿听说包子都一块钱一个,是咱哥们儿过日子的地方吗?这不能比。

几位师兄听得好奇,纷纷走过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那招聘跟中彩票一样,全是猫腻,有的说那招聘也未必不是机会,只是这玩意儿怎么玩儿,谁都不懂啊。

我就嘴大了一下:这招聘有什么复杂的?做买卖一样,两厢情愿,师兄还是放不下架子哦。

大师兄沉吟不语。

我也没当回事,两个月过去,这档子事早都忘了,一直到有一天晚上,祝哥寝室四个师兄请我吃饭,四个请一个?!兄弟就觉得有点儿肝儿颤,心想干吗?教育我有一个还不够么?酒过三巡,师兄们就叹气,说没想到现在毕业工作这样难找,哥儿几个到现在还没着落呢,好像你跟祝冰说过你懂招聘,能不能助师兄们一臂之力呢?

什么叫病急乱投医呀,等发现大师兄当了真,小萨舌头都大了,我哪儿知道招聘是怎么回事呢?大师兄平时也是神明智澈之辈,这是真给逼急了。

赶紧推托。这祝师兄可就不干了,说小萨你不是说我们放不下架子么?现在谁还要架子阿,眼看着毕业分配快截止了,死马当活马医,你要真有路子,就给帮帮忙吧。堂堂祝大哥都自称死马了,可算凄惨。问题是小萨哪儿有什么路子呢?转念一想,这师兄卖得成卖不成再说,卖得出去是积德,卖不出去将来卖自己的时候总有点儿经验不是?一咬牙,行,师兄,反正成不成的也少不了什么,是吧?祝冰点头:对,你就把我当一车货吧,卖给谁都成。

既然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怎么下手呢?也就在这一瞬间,忽然灵光乍现,想起来在白颐路上看见过一块招牌,写着“诚聘。。。”,当时还看了一眼,因为那个公司的牌子满大,好像叫 “华夏” 什么的,要知道我们炎黄子孙的老祖宗就是华夏族,一家伙把十几亿华人都包进去了,这样的公司能小么?

壮着胆子把这件事儿托出来了,祝师兄算是细致,问我:那招聘的要什么条件?我说:咱们去了看看不就知道啦?

真要动手了,需要什么准备呢?兄弟思前想后,让师兄到团委开出一介绍信 – 有拿着介绍信招聘的么?招聘又和团委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怪我们出新鲜的,谁也没干过么。

于是师兄弟二人披挂整齐直奔白颐路,师兄们很够意思,居然给我们找来两辆锃光瓦亮的自行车来 – 后来听说那天系里虞老师两口子满院找他的车,希望是和此事无关。祝大哥特意借了一条领带,跟相亲似的。

到的那家公司门首,广告还在,我们两个就象看文件一样研究起来。

正在看着,身边一辆面的停下,走出一个穿中山装的胖子来,那胖子到了写字楼门口,忽然回头看看我们,沉吟了一下,很和气地走过来,问道:“你们两位同志是来应聘的么?”



我回头看看冰兄,只见这位平时动不动就把死人侃活的师兄张了张嘴,脸色忽然转为潮红,咽口唾沫,又变得雪白,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还算比他好点儿,对这和气的胖子点点头,道:“是的,我们是XX大学的。”

那胖子哈腰一搓手,变魔术般的拿出一张名片来,道:“重点大学阿,难得,难得,太好了,我们上去谈好吗?”

名片上写的是“华夏XX公司驻京办事处主任 王爱科” -- 这位先生的名字真是令人感动,那年头卖导弹的还挣不过卖茶叶蛋的,此人居然以“爱科”作名字,了不起啊,所以我至今还记得此公的名字,无法忘怀。

!!

还没进门,就和人家主任撞上了!祝大哥脸色便有些发绿。我赶紧拉拉他,心说师兄你要变火鸡也不用现在就变啊,还没到圣诞节呢哦,转过头来对王主任道 -- 倒不是我比他强多少,主要是事不关己, -- :“抱歉,我们没有名片。”

王主任一点头,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大学的知识分子不讲究这个。”说着就把我们往里面让。

穿大堂,上电梯三楼,就是华夏公司的办事处了,平心而论,我曾经以为这公司敢称“华夏”,至少要占半个楼吧,结果呢,只不过是两三个写字间,门口居然还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王主任推开门,递过钱包,叫一个正打字的秘书上街上买几瓶汽水来,就招呼我们坐下,笑嘻嘻的问:“请问两位都是来应聘的么?”

祝冰扶一扶眼镜,神态优雅的答道(我后来问他,你怎么突然缓过来了?祝大哥说:我看见他掏钱包的时候兜里的票钥匙的一大堆,跟图书馆看门大爷似的,当时就不紧张了。):“我是来应聘的,这位。。。”他看看我,大概心里也琢磨怎么安排我的身份好,“这位是我们系的萨老师。”

王主任看了我一眼,说:“噢,萨老师好。”

!!!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可怜兄弟我那年还不到二十阿,虽说晒得黑点儿。。。

也没有简历,王主任只看了看介绍信和师兄的毕业证,两个人就谈了起来,王主任问问师兄的情况,随后又介绍一下公司,原来,这公司是西北一个省区在北京的贸易公司(公司名字里面带了一个夏字,就有这个省区的名字隐在里面,倒是和炎黄华夏子孙的含义无关),在京经营的药材内销外销,土特产品生意极好,便想把北京的办事处升格为分公司,所以需要招聘管理人才。渐渐的你一言我一语,师兄不紧张了,不觉的那一表人才的感觉又找了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1989年初那时候,真是招聘的黄金时代,和现在相反,那是个绝对的卖方市场。大多数大学生的眼睛都盯着国家机关和部委,对于公司,有些敬而远之的感觉,而国家单位的人才,又都留恋“安定”,敢于下海的只有极少数心狠手辣之徒。招聘单位的问题是无论你怎样开价,就是招不上人来 – 是啊,给你招聘去了,丢了稳定的工作,将来分房,职称,孩子入托,上学一大堆事我找谁去阿。中国人民稳定了几十年,要动起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当然,现在大家都动起来了,却又成了世界闻名的跳槽大国也。

两人谈得投机,王主任说声失陪,打了个内线电话,说我们董事长平时不在北京,昨天正好从银川来,见一见好不好?

祝大哥正要脸色发青,另一个写字间已经走出了一个相貌粗豪的汉子。王主任连忙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白董事长。白董事长热情得很,上来就和祝大哥双手紧握,连道:“幸会幸会。”我在一旁添油加醋,介绍说这祝冰同志是我们的优秀毕业生,模范团干部云云。白董便更热情地说:“真是人才啊,才子阿。”闹得祝师兄又要变脸作芙蓉色。乘着秘书送来汽水,我听见王主任悄声道:“您总要亲自谈一下。。。”

于是白董就带了祝师兄进他的办公室去。留下我和王主任在外面看报纸。在门外只听得白董爽朗的笑声,我别无他事,便和王主任攀谈起来。王爱科主任十分爽快,道萨老师你不知道,看小祝有些紧张啊,其实我也紧张,还真不知道招聘这事情怎样做法呢。我问:王主任不是一直在公司里作么?王主任仿佛有些辩解的说:哪里,我是X省驻京办事处的正式干部,只是借来使用,最终不能干长。说到此处,又好像怕我误会,连忙道,我们老了,都图个安定,你们的学生可不能象我们这样啊。

正说话间,白董已经推门出来,红光满面的说:“老王啊,安排一下,晚上我请小祝吃饭,--萨老师,没有事也一起去吧。”

我正好晚上有事,只好推了,走的时候祝冰送到楼下,我问:“师兄,怎么样?面试是怎么回事?”祝冰吐了一口气,慢慢讲来,原以为这白董会考考他的外语,看看他的证书什么的,谁知白董却拿出一本大相册来,给祝师兄看,都是他和中央领导同志的合影,接着就说形势如何大好,中央如何支持等等,主要是说在公司干并不会误了前程。如作报告般说了半晌,从头到尾没问过师兄半句。祝冰只有一边点头一边喝汽水的份儿,只觉得头有点儿晕,不知怎样回话。末了,白董说这样吧,你下个月就来上班,作我的高级秘书兼老王的副主任,行吗?

我上车走去的时候,祝冰踌躇满志道:小萨,大哥在这儿干得好,你将来毕业了也来吧。

好吗,他倒是角色进入得快啊。

不过,第二天我再见到祝冰,却发现他脸色发紫,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问他端的,才知道本来满心欢喜的事情,昨天这顿饭,又让他对这个职位产生了动摇。作祸的还是那位白董,三个人喝的极好,酒到酣处,师兄不免拿出功夫来,称颂了一番董事长雄才伟略,那白董得意忘形,道:小祝说得好,我是想做一番大事业的,小祝你也要注意了,对员工要象自己的子弟姐妹一样,随便的打人家,睡人家,那样是办不成大事的。。。

当时师兄哈哈一笑,酒醒之后就琢磨了,“随便的打人家,睡人家”,这是个什么概念?!虽然董事长的意思是他这方面非常注意,难道说一般公司里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这不成了土匪了嘛?祝冰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酒色不沾的老实人,董事长这段话让他想起了《红色娘子军》里的南霸天,不由得浑身发寒,越想越怕。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去当这个副主任。

其实公司里当然不是如此情状,那位白董显然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当时信息不灵,看到公司的大门便感到神秘,更主要的大家潜意识里对到公司工作毕竟抱着戒惧的心理,难免多想一些。可怜白董白白的请人吃了一顿酒,买的人却放了鹞子。

不过师兄们后来对此事的评价极高,说是看明白了自己的身价,只觉得前途豁然光明,原来除了国家单位,还有如此广阔天地也。直到几年以后,到北图阅览部工作的祝师兄,他还戏称我作“萨老师”,这也是我第一次卖人唯一的收获了。

二.卖师姐

此后,只短短一两年工夫,招聘的勾当就象雨后春笋一样蓬勃发展起来,对于招聘的流程,无论是找的还是招的,都开始心里有了底数。比如得准备几份简历,应付完了人家人事部的筛选,还要和负责的头儿过招等等。我因为差点儿卖了杜老大,不免有师兄师姐的来咨询,俨然把“萨老师”当成这方面的专家了。

这里面引以为自豪的就是萨把一位叫旭的师姐卖到中图进出口总公司当美编去了。

旭师姐可不是等闲人物,她是美术世家,本人极具艺术天赋,寝室的蚊帐上挂着一溜从大到小的竹编草帽,晶莹剔透,便是旭师姐自己的作品。有一天我们在她那里聚会,萨的一位师兄说想送女朋友一件礼物。旭师姐微微一笑,转到后房只几分钟功夫就托出一个小壁挂来,问:中意否?抬眼看时,光润的鹅黄底子上两朵茸茸的蒲公英微微点头,顶上玻璃丝的挂绳斜搭一条红线穗子,不禁人人称妙,那师兄没口子的夸奖,只惊讶几分钟里怎么做得出来。旭师姐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喏,那鹅黄的底子是我家用剩下的地板革剪了一块,包着一块鞋盒盖子的硬纸板就成了型,两个蒲公英的花球是我一个旧绒线帽子的两只绒绒球,压扁了沾上去,下面用深绿色笔画出茎子,浅绿色笔画出叶子,红线穗子么,是过节时候用过的一个灯笼穗。。。

这样的一个才女,给哪家做美编不都造化了它?可惜的是旭师姐投了几家编辑部,都一无所获。有一天我听得中图进出口总公司招聘美编,便忙去告诉师姐,旭师姐便有些怯意,不大敢去试,生怕又让人家给毙了。

萨说过啊,贩卖人口这个行当不能干,干了就上瘾,听的师姐踌躇,情不自禁的就想上手出力,便打听师姐前几次应聘的情况。旭师姐叹口气,拿了简历给我看,说人家面试的机会太少,好容易有一两家,也是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出来,好像根本没兴趣似的。

听到此处,萨心里暗暗想到了原因。看来第一个问题是我们的专业不是培养美编的,人家看简历未必容易感兴趣,第二个啊,哎,那就是上帝弄人了。据说上帝造人总不肯十全十美,丹东算造的有才,一张面孔却被形容为“让牛顶过一样”,章子怡算造得好看,却让她全身长得跟骨头棒子似的,令人看了做恶梦。我那才女师姐才情如画,这面孔上却有些差池。

旭师姐身材高挑,面目周正,虽算不得美女,去面试本来也没有大问题,无奈这些天着急上火,小痘痘便不拘一格的钻了出来,而且灿烂不退,弄得师姐见人就低头,信心全无,我想这下子面试的时候恐怕大大影响她的发挥,也不容易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于是萨就和师姐绕着操场转圈,琢磨应对之道,这可不容易,因为谁也没法给人换一张面孔不是?一圈一圈走下来,萨的女朋友看见大惊,道:你怎么连师姐都不放过阿?!

我冤枉哦,这都是卖人成瘾造的孽。

末末了萨突然开了窍,告诉师姐 – 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死马当活马治,成不成就看你的实力了阿。

三天以后,旭师姐忽然破门而入,把一寝食男生吓得抢着抓衣服 – 小萨,走,乐群食堂吃浇汁锅巴去,我请客!

我问:成啦?

师姐道:嗨,可不是,下个月就上班啦~~

一众男生都欢呼起来,少不得,锅巴也有他们的份儿。

这是个什么招呢?说穿了一文不值。萨当时就对旭师姐说:师姐,你的画儿那么好,在简历的第一页上画一张漫画如何?人家看咱们不是专业的所以不面试,要是看了你的画,不就马上有兴趣了?

师姐一听感到豁然开朗,回去就对着简历加工了一番,嘿,比我想得还绝,寥寥数笔,在第一页的角上画了个两把小刷子的小姑娘,一副天真无邪的期待样子跃然纸上。到得面试时候,那老编辑一看旭师姐,便忙抓起简历来细看,只见那简历上的小姑娘是两个豆豆眼,再看我旭师姐也是两个豆豆眼,瞧那小姑娘一脸小痘痘,再看我旭师姐也是一脸小痘痘,老头儿哈哈大笑,一口茶水呛下去差点儿要了老命,弄得周围的人都来看新鲜。旭师姐前脚到家,决定的电话后脚就跟进来,卖旭师姐的买卖,就此大功告成。

等到萨面试别人的时候,看见有美眉简历上附加艺术照,不禁暗暗感慨,觉得还是没有赶上我那旭师姐的水平呢。

有人说你师兄师姐都卖了,还提到卖过女警察是怎么回事?人民警察也是可以卖得么?其实警察也是人对么?既然做人贩子,警察如何卖不得?何况这还是人家男朋友求着我卖的呢。

[待续]

卖警察

卖女警察 -- 确切地说是女警官,因为她男朋友是我另一位师兄,1988年北京流行一部电视剧叫做《警花出更》,十分红火,也就在那一年我的师兄和女警官桑师姐建立了恋爱关系。


他们的相识颇为传奇,萨所在的大学女多男少,来结友好班的络绎不绝,自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我家MM也,XX警官大学的弟兄们也不例外,目标就看中了我师兄那班。师兄班的大小头目本来对这个友好班不太感兴趣,因为这警官大学在团河,离城里几十里,没事儿怎么来往呢?不过圣诞节前夕,《警花出更》放得正热闹,大家一高兴就决定请警官大学的友好班来我们学校开联欢会

问题出在负责联络的兄弟身上,电话没有打通,想着快一点和对方联系上,就自作聪明的发了个快件给人家,-- 哪儿想到这快件的快指的是飘洋过海的快,在北京市内?平信一天就到,快件要三天!没经验阿。等快件到达警官大学的收发室,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几十里呢,眼看晚会就要开始,未来的警官们差点儿炸了营。要怎么说还是人民警察神通广大呢?那班长千钧一发之际搬动了教导员,借了两辆大轿子,带了警灯一路呼啸而来,冲进我们小礼堂的时候晚会正在报幕呢。齐刷刷的几十名全副披挂的中国警官一起进门敬礼,那场面,那威风,就俩字儿 – 震了!


不幸的是震了大伙儿的警官同志们,沙场上得意,情场上却多少有些失意,此后几次活动,最终没能弄走我们一个MM,反而一不留神,把带来的一朵警花让我们师兄摘了去。那也不奇怪,因为那日子里走红的正是“警花”而不是“警兄”阿,这位姓桑的师姐毕竟也是凡人,怎禁得我这师兄舍死忘生的狂追,几个回合下来,到周末就经常看见桑警官来我们师兄处煎炒烹炸,仿佛小两口过家家一般让人羡慕。女警官为人和气,更厉害的是我们很快发现桑师姐是一个罕见的电脑高手,我对这一门也极感兴趣,便常常请教。一来二去,得知桑师姐的老爷子是计算机界一位响当当的硬件专家,人称“江南桑一指”,意思是老爷子出手,再大的毛病一个指头也修好了。桑师姐家学渊源,手段高超,不过人无完人,一着急说话便会走板,经常把简单的事情讲复杂了,后来我观察发现有学问的人往往如此,爱因斯坦说话就经常走板的,至少这一点桑警官赶上爱大爷了。


好景不长,到了分配的时候,师兄一脑门子官司的给大伙儿散烟来。怎么回事?原来警官同志的分配和普通大学生没有什么两样,也有供需见面,不过是内部的而已。桑师姐因为师兄的关系,很希望留在北京,然而出师不利,连着谈了几个北京的派出所,师姐说话走板的毛病犯了,越着急越词不达意,生生地让几位所长给听了回来。师兄着急,忙着散烟是求兄弟们有门路的多帮着想办法,帮他把老婆卖出去呢。


留京工作那是要户口指标的,谁有那么大的神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两位苦难鸳鸯东奔西跑了,几天下来,师姐没卖出去,师兄的减肥倒是大有收获。


老萨那些天对此事没多在意,谁毕业的时候不是跑得跟狗似的,司空见惯了。当时我在中关村一家计算机公司兼职打点儿零工,主要精力都在挣外快上了。不料有一天,却让警察找上门儿来。别紧张,警察不是来抓人贩子的,是来修计算机的。来的是交通管理局的几位警察,当年在这儿买了几十台计算机,只装了五寸磁盘驱动器,现在技术发展了,希望我们帮助加装三寸驱动器。


这本来不是大事儿,但是装上去以后怎么按开关,那个机器是只作不知,全无动静,急的老板团团转。主板不认设备?可主板自己也没启动反应阿。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警察同志又来了,一班弟兄还是没辙,人家就问:你们到底能不能修啊。


老萨说您等等,我打个电话 – 撑不住了,忽然想起来桑师姐,怎么把这大拿给忘了?人家有桑一指撑腰呢!一个电话过去,师姐正吃饭呢,噎了一口,沉吟片刻道,它那电源功率太小了,加了设备带不动风扇了,当然启动不起来。


真是桑一指的闺女!我和老板一说,就换了一个新电源试试,当时风扇呼呼飞转,系统跑了起来,警察同志鼓掌,老板答应给所有机器换电源,皆大欢喜。


我这里换着电源,警察同志就没话找话的问我:刚才给谁打电话阿?


给警察。


嘿,小师傅拿我们开涮阿?


真的,我这手艺是跟你们一师姐学的。


警察同志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不信的样子。一边桌子旁坐着个司机模样的老头儿说话了:警察里面有这样的人才?哪儿的警察阿?


我就添油加醋的讲起来,把桑师姐的神通和桑一指的传奇大抵说了,最后感慨一声,哎,这样好的鬼才,倒没个地方要呢。。。


那老头儿听着听着,眉毛忽然立愣了两下,向我要了师姐的名字,回过头来走了。


回到学校,就把这件事讲给桑师姐听,她起初是笑,笑到一半听见那老头立愣眉毛,忽然不笑了,仔细问了前因后果,支支吾吾的连夜便赶回校去。


过了没两天,师兄和桑警官就来找我吃饭,说是谢我把桑警官卖了,过几天她到交管局信息中心报道去。嗯?老萨不禁诧异。桑警官便道:你知道那老头儿是谁?你一说他那个动作我就明白了,北京警察里说,一怕苏头儿(后来的北京市公安局长苏仲翔)拍桌摔帽,二怕刘头儿立愣眉毛,你碰上的就是刘头儿,那就是咱们刘局长阿。


对这些警界的编制兄弟实在搞不明白,询问之下才知道那被叫做刘头儿的老头在北京警界极有威望,刘局长正在领导北京市交管的电子化工程,他那儿正缺懂得计算机的人才呢。所以听到我无意中的介绍,马上一纸调函把桑警官拿了去,当场考了一回。还好桑师姐这次没有嘴大,干脆利落的应付了下来,老头儿很高兴,当场就拍了板要人。警校的同学都很羡慕,不知道桑警官怎么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搭上刘头儿的关系。


皆大欢喜的结局。虽然还是没弄明白刘头儿的身份,到底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心里满舒坦。几年以后,有一天我看电视,又是“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只听得记者很傻的向一位白发老者发问:您真的这几十年从来没有因为私事儿请过假么?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您这样做的呢?


那老者淡然道:“那是因为周总理教我这样做的。”


一众肃然。

老者接着说道:“从六四年到六六年,我在中南海站了三年的警卫。那三年,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总理,因为总理每次回来,他的车都是走我站岗的那个门,每天他回来的时候,都是凌晨的三四点钟(记者依然很傻的插话:是吗?每天都是么?老者很认真的答道:是的,只要他在北京,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可是每次过我的岗楼的时候,总理都不忘了对我招招手,哎,每次他都不忘的。”老者喘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时候我就想,我们怎么也得学象总理那样做人阿,做不了总理那样的大事儿,我就这点儿水平,那我就作个好警察。。。”


老者讲完,站起身来,认真的敬了一个礼,那一刻,他身上的警服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灿烂无比。。。

轻轻关了电视,我当然记得,这就是那位看起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刘头儿。

忽然想给桑师姐打个电话,我想,桑师姐,把你卖到这样儿的人家,你真应该多谢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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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甲方乙方》吗? 萨苏
那个最后的女军人的故事固然感人,而真实的故事,更比电影令我感动。虽然,故事不完全一样。
给大家讲一下这个真实的故事的来由。
丈夫是国家核试验基地的军官。
妻子是中科院数学所的研究员。
从结婚,丈夫就去了青海,每年回来一次,也许两年一次。
妻子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办法,她把母亲从四川接到北京,为她看孩子,一直到孩子二十岁,他们始终没有一个家。
丈夫和蔼,实在,因为妻子姓张,科学院的同事们就叫他“张先生”,妻子文静聪明,很能干,国家烟草局的数据库系统,就是她支持开发的。
做丈夫最后终于可以回北京了,那已经是九十年代中,而且,妻子分到了一套房子。
丈夫手很巧,能干,所有的装修和家具都自己做,我们去看,萨爹就说:“张先生何必自己做,我给你找个师傅吧。”张先生就说:“自己做的好。”他是四川人,好字总是咬成四声,念“浩”。
大家都理解他,科学院两地分居的太多了,我的父亲母亲也分居了八年,家的概念,是母亲调回北京以后才存在的。张先生的家比我们又晚了十五年。没办法,他是基地骨干,基地舍不得放,他也舍不得走,国家需要他。
可算有机会建设自己的家啦!
看着他在小区里打家具,收拾装修材料,我们都觉得很替他高兴。
他们的女儿那时候到新加坡留学去了,临走前,到我们家来聊天,妻子 -- 我习惯叫她张阿姨 -- 双眼如同墨黑的深潭,那种快乐发自心底的笑。
结果就那一年,妻子查出来肝癌。
其实是有征兆的,萨爹和她一起负责国家烟草局的项目,到青岛做颐中烟草的调查,我也正好在青岛做项目,去看,谈话中她就出去呕吐,回来说胃不好。
查出来了,大夫当场就告诉她:晚期,没法治了,最多两个月。。。
大家相信吗?这就是给科学院人员作体检的医生的素质。对这样的医生我想来依然痛恨,然而这是真实的事情。
以后的两个月,他们跑遍了武汉,四川,东北。。。
那医生虽然没有医德,却说得很准。
深秋里,忽然有朋友来告诉萨爹,说张阿姨不行了。
我们就赶紧去医院看,萨爹和她是三十多年的老搭档了。
走到医院楼梯拐角,看到一个泣不成声的小老头蜷曲在那里,大概有亲人去世了,更增加了悲哀的感觉。
我们走上楼梯,迎面就看到她的儿子,我幼年的朋友,满面泪痕而来,我们明白了,她,已经走了。
尔后,令我一生难以忘怀的场面是。
我的朋友走向那个蜷曲的小老头,叫:“爸...”
这个场面我永远也不会忘,因为我曾经从他的面前走过,再想不到那就是平日里腰板笔挺,英俊豪迈,军人风度十足的“张先生”!!! 我第一次明白悲痛,竟然可以把人变化得如此之大,以至于和他本人判若两人。“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她怎么就不等等我哟。。。”
他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在医院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三十年穿军装的汉子,发出那种从心底里出来的男人的痛断肝肠的哭。。。
我的朋友抱住他的爸爸,用力的抱紧他。
“张先生”转回头来看他:“你知道你妈妈有多么苦,多么苦。。。生你的时候,”他的口张得大大的,我以为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但是他忽然更猛烈的爆发了:“你爸爸还在大青海里哟。。。”
他抱紧自己的儿子,像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朋友就出生在1967年,那一年,中国第一颗氢弹爆炸了。
[这是一段真实的回忆,这位英年早逝的妻子,就是中科院计算中心的张冬冰研究员,我曾经在陈景润一文中提到她,象她这样中年早逝的科技工作者,科学院很多。使用她的真实名字,希望所有人记住这些平凡的,为了我们的国家耗尽了生命的人,而这里面所提到的所有细节,我都可以保证它的真实,从那一次,我才感到,作为一个军人,生活可以是多么的沉重,他们为国家所做的,和他们对家庭的歉疚,又可以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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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系列】胡同轶事兼忆侯宝林先生

某幼年的时候,住东四的胡同里。

东四的胡同很讲究的,高门楼,门口有狮子或者葵花的门墩,一个院子都是好几进。可惜即是文物,又要住人,加上知识青年返城,大搞搭小平房运动,每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都给搞得不伦不类。往往一个滴着灰油的烟筒嘴边,就是一幅前清时候的花鸟画。精巧的砖雕让洋灰抹了半截。

这个地方的人也是一样,参差不齐,藏龙卧虎,不起眼的地方就有些颇起眼的人物。满清贝勒爷的后裔自不必说 -- 我有个同学就是那样的家庭。去他家那规矩可多了,举个例子来说,您要是想走人,可不能拍屁股就走,要面对主人,一边寒暄着,一边退着出去,要是让人家看见后背,就要笑话您没教养。他家的院子里头地震以后堆了好多木料,他就在木料里头养兔子,老太太信佛只让喂,不让杀,兔子们就把木头当森林,在林间空地大修防空洞,到最后他家自己都不知道院里边藏了多少兔爷了。他家老爷子望椅子上一坐就是大马金刀的,那个派头可不是端的,后来看清宫戏,就老想起这位爷来,那时候他前额头发掉光了 -- 好像是因为工作和放射线有关系 - 可是亮的冒油,目光锐利,就好像头上顶着一个太阳一样让人不能仰视。某的观察,其实旗人多相貌俊秀,文质彬彬,修养很好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提笼架鸟养出来的,他们的脑子都很好使,脑门正中有一条凸起的棱线,不知道是不是民族的特征。

胡同里头都是国槐,到了初夏满胡同都画满了绿色。我们的民族大刃无锋,槐树远远比松树更体现这种民族精神。潇洒飘逸,不那么剑拔弩张,从容而端庄,又和市井很亲近,随处都可生长,槐树能活很多年,比松树不差,潭柘寺有唐槐。胡同里的槐树活不了那么久,但也都饱经沧桑,象下棋的老头儿一样傲视众生。不过胡同里下棋的老头儿,就试图个清闲,消磨时间,论水平都比较臭棋篓子。

就在这些槐树底下,是一座座灰色的院落。当年,这可都是名人的府第,从我们家前面数,第一家墙外面有一排汉白玉的拴马桩,老萨小的时候喜欢去拉里面拴马的铁环,有次被一只阴险的蝎子狠狠的打了伏击。那是抗战前热河督军汤玉麟的办事处兼私宅,后来住过日本兵,解放军进城一下子就占了它,改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八一大院。胡同的小孩有个规矩,不跟八一大院的孩子打架,因为他们遗传了从父辈熏陶的军人纪律,打起架来玩命,而且非常团结,不象其他的孩子如乌合之众一触即溃。第二家呢,是军统大特务马汉三的宅院,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精巧的花园痕迹,现在住了有七八家人家,变成一个大马蜂窝,连门房都住了一户。据说马选中这里是因为此宅风水很好,而他刺杀戴笠巨案发作,落的个枪毙的下场,其眼力十分可疑。加上东城区人民政府正好在他门前修了一座老式的公共厕所,夏天的时候恐怕可以把一切神灵从院子里熏跑,无论是善的,还是恶的。转过来向后街走,拐弯的地方有一座也很漂亮的四合院,它的风水大概也不错,我的姑姑经常到那院里找一个巧手的“小姐姐”学做活(北京土话,缝纫的意思),我的姑姑们出嫁时都有一手好手艺,一半来自某的祖母,一半也大概来自“小姐姐”的指点。姑姑们出嫁了,“小姐姐”呢,自然也要嫁人,她嫁给谁某不太清楚,倒是他的儿子经常上报纸,还去了德国,在那儿,大伙儿叫他“中国杨”。某的祖母是个十分现实的老太太,她看到杨晨的报道,对我们说:“他家的孩子不愁找对象了。”

不过,街坊里记得最清楚的,还是侯珍女士。侯珍女士是侯宝林先生的女儿,有和她父亲相似的眉毛和嘴巴,为人热情而厚道。侯耀文兄弟现在誉满神州,可是大概没有多少人知道侯珍女士,她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如果没有侯先生来看女儿,我们无论如何想象不到她有这样的父亲。在侯珍女士的院子里,某曾经见过几次侯先生,记得他的形象是褐色的鸭舌帽盖住头顶,格子的比较长的大衣,因为见到他都是在院子里,没有看到他脱了外套是什么样。他的脸比较长,眉毛也很长。不过侯先生生活中并不是爱说笑的人,从不记得他给大家讲过笑话。他来,家里就像没有人一样,连收音机的声音都很小,-- 因为院里有一家工人上夜班的,怕吵了人家。他是很慈祥,很有文化的那种类型,简单的概括,是一个典型的忠厚长者形象。

侯珍女士说,他父亲作艺和作人一样认真,不是那种天生的笑星。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从事文艺工作,而希望他们能够从事科技方面的行当。侯珍女士善长医学和绘画,但是更令她父亲满意的是大儿子侯耀华,他是个成绩很好的化学工程师。 -- 至于他后来忽然走火打进艺术圈,一变比他弟弟还火,老爷子大概根本没有思想准备。

六六年文革开始了,这股野火把东四胡同里的门墩,狮子破得面目全非,今天走在那些幽深的胡同里,您可以看到几乎没有一个狮子是完整的,红卫兵留下的斑驳的斧劈刀痕,诉说着一个荒唐的时代。

石头的狮子不能幸免,肉身的人怎么能够逃脱呢?某的祖父也被批斗了,理由是来抄家的红卫兵搜出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如获至宝的审问老人剥削的历史和变天的阴谋。某的祖父浑身颤抖,两行清泪。红卫兵在院子中点火把几匹布付之一炬。某的祖父是15岁坐在火车顶上闯关东的硬汉子,大概这是他成年后唯一的一次流泪。某的祖母讲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浑身颤抖。公私合营,弟弟到法院告他,劳改到老爷山,在人家看管之下管果木,某的祖父都不曾想不开。可是对这几匹布他要流泪。因为家道完了,而某有三个姑姑,这是某的祖父想方设法给女儿留下的嫁妆。飞腾的火焰可能告诉某可怜的老祖父,用什么送他的女儿们出嫁呢?写到这里,就想到网站上时不时的看到文革红卫兵们的回顾,他们津津乐道着当时的派别,让我们知道有新红卫兵,老红卫兵,还有当时的纯洁与冲动。而在某这个普通中国人的眼里,无论是新的还是老的,某一个也不想原谅。

侯先生知道了。

有一天就来了个小伙子,说是侯先生的徒弟,侯先生让他给某的祖父送来一棵树。某的祖父看看,是一棵小树苗。还有一封信。大概的意思是:您院子里还有地儿吧,送您棵树吧,桃三杏四李五年,我的这棵是桃杏,您试着种种,看看是三年能结果呢?还是四年。字里行间,没有一个安慰的字儿。某小的时候对这个很不理解,长大了才明白,这树苗代表的含义。无论三年还是四年,它代表的意思都是一样。

那就是 -- 希望

有了希望,不论三年,还是四年,都过的很快。某的祖父把它种在了跨院里。不知道是三年还是四年,某小的时候,就是吃着这甜甜的杏子长大的。某的眼里,没有比春天的杏花更美的季节了。侯先生没有骗人,这真的是一棵桃杏,果子特别大,特别蜜。某的祖父活到八十六岁,他去世的那年,侯先生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侯先生走得很安静。那时候某的祖母去探望侯珍女士。侯珍女士告诉她,老爷子临终的时候,拉着侯珍的手,不松开,好像有心事。末了儿,等没人的时候,说,我求你个事儿。爸爸对女儿这样说,显然是非常罕见的了。等候珍女士答应了,老爷子才说,菜市口东街原来有个饭馆,我当年说相声的时候穷,家里人口多,就借了人家两袋面。这么多年了,你去看看,那家人家还住在那儿么?或者访访人家的后人,替我还给人家。侯珍女士说着就流泪,说,那年头,什么借啊,其实就是 – 拿 -- 啊。老爷子脸皮儿薄,就一辈子背着这个债。老爷子说,生前不好意思说,死后,要多跟大伙说,他在那边儿才心里安生。

后来老萨走南闯北,碰上过好多次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想起侯先生这句“心里安生”,就有了答案。

补记:今天和北京的祖母电话,说起来侯珍先生,就想起了老侯先生的故事,也想起了东四的胡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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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3/8/2005 6:31:25 PM
作者:萨苏 ( 中文论坛西西河 cchere.com
标题:【原创】小小魔女出生的流水账报告
为啥写成流水账了呢?因为经过如此震撼的一天,萨除了流水账,已经写不出啥来啦。。。
小小魔女,出生25分钟的照片。。。[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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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魔女的出世,比大夫预料的晚了四天。
其实,小家伙满活泼的感觉,到了怀孕后期,就开始和萨作捉迷藏的游戏 – 只要萨打开录音机,放上她姑姑送来的音乐,小家伙就会在她妈妈肚皮上用力一蹬(也可能是奋力一拳),顶出一只角来,萨不去理她,就固执的一直支在那里不肯动弹,可是如果我去拍拍那只角,她就会瞬忽间逃掉,有的时候还会来个倒翻跟头,吓得小魔女如吃了孙悟空的铁扇公主,哇哇大叫。过一会儿,看看没有动静,便又会换个地方,依然蹬出一只角来。。。[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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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此不疲。
但是,这样活泼的一个小东西,到了预产期依然稳如泰山,弄得萨每天做梦都是在医院等孩子出生,等到了早晨一看小魔女,傻丫头睡得呼呼的,哪有半点儿动静?真急杀人也。
谁知,说来就来,等她真要出来,却又快得很!
3日夜10‘00,下午去医院检查,大夫说胎位比较高,一时还生不了。晚上小魔女表示有些腹痛,但不厉害,我问她会不会是小家伙要出来,魔女说不会吧,可能是吃的不太合适,胃疼。(魔女经常在左边找肝,右边找心,这个毛病我算领教了,还是神户大学的药科硕士,在医院工作了十来年的,日本的教育就这水平。。。)于是看看电视,看看小说,我在西西看帖子,到点儿睡觉,一夜无话,一觉到天亮。[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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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晨7‘00,早晨起来,魔女说还是有些腹痛,并且见红,这时不敢再掉以轻心,看魔女一会儿疼一次,萨开始计算时间,想会不会是阵痛。大约是平均每15分钟一次,一次疼10秒左右。魔女说疼得不厉害,摸摸小家伙位置还挺高的。
8‘15,到上午八点多,阵痛逐渐规律,心中有些担心这样下去可能快要生,电话把岳母叫来,老太太还挺优哉游哉,磨蹭着过来,说没关系,总要有一两次虚惊的。
8‘30,看魔女疼的时候难受,不疼的时候还楼上楼下的找东西,吃早点,间或在网上帮我找总理的相关资料(小魔女一家是周总理忠实的崇拜者,前两天写有关总理的贴子,得到小魔女坚决的支持,还罕见的说了一些你们中国人怎么这样@##$%^^&&*的话,让我这中国人既没法反驳,也解释不清。)这样还算放心,把小魔女交给了岳母,我就上班去 -- 萨想即便老婆要生总得把工作交代一下。[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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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 到了电车站,非常有趣,这时候日本的电车出问题了,要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投降那天他们的电车都准点,今天居然因为出现了线路故障,停运2小时,于是我又回了家。
后来才知道那天有个日本司机犯病了,把车开上了站台 – 日本电车都是轨道车,居然能开上站台去,你不服他都不行。联想早些日子还有新干线司机开车中睡着了出事,您说,中国人浮于事算社会大患,日本这过劳死呢?
9‘30 小魔女的阵痛更有规律了,岳母建议上医院。我说那我开车咱们走吧。打电话到医院,医院不同意,说别担心,宫缩5分钟一次,一次疼30秒再来。[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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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聊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10‘50 我看小魔女还蛮正常,就再次去上班。并向北京家中第一次汇报。
11‘30 打电话回家,小魔女接的,说正在吃面条,看来还生不了呢,放心吧,晚上早点回来做饭,今天想吃点儿软的。
12‘30 到了班上,忙了一阵子一接电话,是北京家中来的,告诉我已经住院去了!
15‘40 赶回家,一边给医院打电话,魔女说东西都早就准备好,上车一点儿也不慌,但想吃巧克力,另外要一双拖鞋。萨准备把岳父带上,谁知道老头太紧张,腿直哆嗦上不了车,不敢去。。。算了,我自己去吧,您再到那儿出了毛病,我们顾谁啊?[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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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0 开车赶到医院,一路嘱咐自己小心,并线的时候还是让人家嘀了一下。到医院一看小魔女还挺正常,虽然疼,还能说笑,这丫头很有大将风度,衣服,孩子的东西等等,统统打进一个小包一个手提箱,要走,提了就走,很方便,除了巧克力忘掉,拖鞋没想到产科病房太热需要夏天的,都齐全。
18‘00 一起待到下午6点,看她比较平静,岳母让我回去,到家里睡上一觉,估计后半夜才能生,要我准备熬夜。医生更乐观,说两天也生不了呢,胎位太高。[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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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 小魔女的姐姐去看她,给我打电话,说魔女已经有点儿支撑不住的样子,阵痛比较频繁了。
21‘00 我去换班,电话联系,说已经送进了产房!自己怕开车出事,这时邻居来,主动开车送我,到达,并给北京电话报告。
21‘30 进入产房看,在阵痛室,还没有上产床,这真是疼得比较厉害了。萨在一旁陪着,防着她意识不清碰伤自己。阵痛已经5分钟一次,一次大约1分钟,想想网上的种种传闻,萨准备了一双皮手套戴上,意思是你要撕要咬冲它来别冲咱的肉来啊。结果小魔女还比较斯文,中间还告诉我 -- 给我把枕头垫高一点。。。这人还清醒,手套就用不上了。[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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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问她你怎么那么老实阿?
魔女说疼是疼,比得结石的时候还好一些,觉得还没到关键时刻,关键时刻是准备把你抓一个满脸花,咬一个半死的,可惜。。。
21‘50 大夫来检查,颇为惊讶,说这孩子往下冲呢,冲得好快,这样今晚就可能生!测孩子心跳150左右,非常有力!
22‘20,破水,大夫说你在外面等一下,我们布置产床,这样就把小魔女送上了产床。
萨跟着出来,忽然发现自己脸上有汗有泪,竟是一塌糊涂。[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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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老婆,能不心疼么。
22‘30 萨进入产房,穿得如同防化兵,消毒。进去,正听见大夫问要不要打麻药,小魔女说还行,不用。
这时候,萨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只能给魔女鼓劲,魔女还在说 – 我得保存体力,我得保存体力。。。
她是听人说过,小孩儿要生几个钟头呢。。。
22‘34小家伙头发突然露了出来!我吃了一惊,连相机都没有来得及去取,心想哪有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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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5 小家伙的心跳骤降到108,憋在那里了,大夫说产道没有全开,怕憋坏了小家伙,要不要作侧切?当然,再等等看也行,也许不需要。。。
小魔女看着监控小家伙心跳的屏幕,果断厉声喊道 – 切,快切!
22‘38小家伙钻出来了!还卡在脖子,就开始大声哭嚎,那个助产士手脚很轻,小魔女后来说这时候已经麻木了,没觉得太疼。接着小家伙咳了两声,大夫给捅了一下口腔,就好了。
22‘40小家伙完全出来了,护士喊 -- 是个女孩儿!通体红色,脐带很粗,比我预料的粗很多,小家伙大声哭叫,声震全楼,岳母在外面隔着几层门听见,又吃惊又不敢相信,心想是不是今天有几个同时上了产床阿?护士把小家伙递过来,小魔女看了一眼,说哎呀怎么这样大的嘴阿?和她爸爸一样丑。。。然后就哭了起来。(后来我问她生的时候没有哭,这时候怎么哭了?魔女说这也太快了,好像后面还应该有点儿什么,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委屈,就哭了)[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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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5 检查结果健康,体重2964克。同时,胎盘也下来了。萨这时已经晕了,一边机械的拍照,一边抚慰魔女,一边还在数“一二三四五”。
数什么?数小家伙的手指头,脚指头阿!可别多一个。
还好,每个地方都是数到五就结束。。。
23‘00小家伙抱走了,送到喂养室。这之前我们三口来了张合影,我又仔细看了看,小家伙被羊水泡得有点儿白,但是眼睛不小,且能睁眼看人,不过,大夫说,实际上,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cche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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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看着小家伙和妻,萨突然被一种幸福感所击中,一时想跪下来,感谢每一位神邸,为了妻的平安,为了小家伙,为了。。。上帝不仅赐给我们面包,也赐给我们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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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萨去炖排骨,闺女怎么办?
[外出有事,托朋友发贴]

萨爹和萨与萨弟,可以算两代IT人了(萨娘不算,她是教IT的),我们仨加起来鼓捣计算机的时间,比赵本山当演员的时间还长,但是依然觉得IT这东西不时带给我们一些新奇的喜悦。

星期天和萨爹通电话,说起两代人出国的不同,萨爹说他那个时代,出国是一种很难熬的事情,他去德国工作的时候,母亲给他寄东西,恰好用的是报纸包裹。结果,这张残缺的报纸被当地二十几个中国人轮流的传看,几十年后大家谈起来,还有人记得那张报纸上的天气预报:北风二三级渐四级。。。

萨爹还干过一件丢人的事情 -- 在德国人家开运动会,萨爹居然去给日本人加油 -- 萨爹说没办法啊,一年看不着一个黄面孔,明知道她是鬼子,还是觉得亲切。

今天可是不一样了,不用说哪个欧美小城都能找到拎着筐子打酱油的中国人,有了互联网和它带来的好处,今天,即便身在国外,也能和国内的亲人如近在咫尺般的交流。

萨爹说很少觉得你真的在国外。

萨何尝不是?英特网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新的玩法,有些让我自己都觉得怪异万分。

比如,让北京的萨娘帮萨看孩子。。。

萨今年很荣幸的作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的爸爸,当然现在她才三个月,还不知道爸爸和狗熊的区别,这挺遗憾的。我家是上下两层的房子,厨房在楼下,如果我一个人在家中,需要去楼下就得选择小家伙睡着的时候,反正她还不会爬,不会乘我不在翻出榔头来砸玻璃。

问题是这小姑娘的脾气很大,如果醒来发现旁边没有人管她,会非常伤心的。

于是我就在MSN上给北京家里的老太太发一个Shock – 老娘,我到楼下去做饭,你给我看看孩子啊。

等萨娘回应,咱就把计算机上的摄像头对准睡觉的小家伙,然后,萨就下楼炖排骨去。

绝对的放心。

过上两个钟头或者三个,也许电话就会响,收到一条萨娘发来的免费短信 – “小家伙表情古怪,可能是把床单尿湿了,速去处理。。。”

王晓波曾经造过一台瞄准精确的发石机,对面楼上的朋友要开瓶子盖的时候只要喊一声,他就会发一个石弹来把啤酒瓶子盖打掉。

我这网络和摄像头就是我的发石机了,所不同的只是王晓波的发石机如果您没有充分地对古代欧洲兵器学的研究造不出来,而我的发石机,您上一趟中关村的零件市场,花百八十块买个摄像头就可以试试看了。

网络时代,真的挺有意思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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