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里早先具有的战乱、流言的含义而今已基本不用,常规的意思是指卖笑女子的生存状态。她们以仙女般的美貌沦落风尘,却多是“实非所愿”,而一旦邂逅意中人常有激烈凛然的义举。风尘滚滚几百年,其风尘景况几多变换,早已是“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对妓女生活的好奇甚至渴望尝试,是不少电影喜欢表现的主题。最典型也是影响最大的要属西班牙大导演布努埃尔执导的《青楼怨妇》(Belle de Jour)了。这部由法国老牌美女凯瑟琳·德诺芙主演的影片,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漂亮的女主角新婚不久,丈夫是个事业有成的医生,夫妇彼此深爱,相敬如宾。但女主角竟像个梦游者一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迷恋上了地下妓院。成为一个出卖肉体的妓女,由梦境开始的苦旅,实际是一个缺乏内心关怀的贵妇人在情欲中反抗挣扎的真实写照。凯瑟琳·德诺芙的“白昼美人”让我们见识了巴黎“这一个”风尘女子的复杂风景。
就像有千奇百怪的爱情一样,妓女的生活起因也是千奇百怪的,被迫只是其中的渊源之一。老辈人为了一种道德需求,更愿意相信那些妓女是水深火热的生活所迫。陈果的《榴莲飘飘》和《香港有个好莱坞》都是当代妓女题材的上乘之作。在陈果的影像里,不管是明是暗,那些风尘女子虽有弱势群体的无奈成分,但更多的是把这种行当视为一种简洁省力的生财之道。陈果的成功并不艰深,他只是实事求是地表现了这一群体的生存状态。
乌拉圭影片《妓女生活》中艾丽萨的生活理想就是开一家发廊。影片讲述了艾丽萨梦想着能在首都蒙得维迪亚开一家发廊,但因缺乏资金而难以如愿。她是一个漂亮而性格叛逆的女郎,与丈夫和家庭决裂后,她想投奔与自己有过肉体之欢的酒店老板,经历了种种卖淫冲突后,艾丽萨的好友露露惨死街头,她本人也有家难回。最后,艾丽萨成了一个女权主义者,和国际刑警产生了爱情,还物色到了一个可以开发廊的地方。
事实上,它也是这个小国第一次正式呈现给世界的电影作品。据说,这部影片曾广受好评,还代表乌拉圭第一次参加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角逐。
在法国,自由是写在国旗上的。法国导演丹尼尔·杜瓦尔执导的影片《再见了,巴黎的夜》(La Derobade),中高傲的议员选中了沦落的风尘。表现的是同样在巴黎的苍穹下,妓女是如何寻求“自由”而不能的。在这部1978年拍摄的影片里,也有一个逼真而精彩的畸恋故事。
基斯洛夫斯基在他的“三色”之《蓝》中,出现了几句关于妓女职业的对话,女主角朱丽叶问她的邻居—一位从不穿内裤的年轻妓女,为何要操皮肉生涯,那妓女简洁而由衷地回答:“我喜欢。”
我一直觉得来自南非的美女塞隆是个清纯的女子,直到从《女魔头》中见识了她的极端的风尘和残暴。
一个人一旦以风尘的面貌示人,那印记似乎永远都消除不了。在意大利影片《玛琳娜》(《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名模莫尼卡扮演了一个被迫陪纳粹军官纵欲的风尘女子,后来她还演过不少其他角色,都脱离不了风尘的味道。
影片《感官王国》中,从良妓女阿部定在吉田餐馆做女佣,因不堪女主人的挑剔指责,抄起菜刀要给老板娘点颜色看看。正剑拔弩张之际,风流倜傥的老板吉藏手执梅花进得门来,他一把抓住阿部定持刀的手,看着那张虽愤怒仍不失娇艳的脸,一语双关地说:“这么漂亮的手不能拿刀,而应拿别的东西……”
所有著名的风尘女子都是拿“那话儿”的,她们上演了无数“任人轻薄”最后“红颜薄命”的悲剧。
风流男子和风尘女子似乎总是貌合神离。(法国影片《红磨坊》)
“色即是空”、“钱财终归是过眼烟云”在风尘女子身上体现得特别鲜明,正像法国影片《妓女网》里的一个妓女的悲怆叫喊:“我拥有所有的男人,却没一个人爱我。我曾经很有钱,但最终一无所有!”
灯红酒绿的东方巴黎,她踯躅在寂寞的夜晚,刻意的风尘和美丽却少有人光顾。电影《神女》片头的字幕这样写着:“神女—挣扎在生活的旋涡里—在夜之街头,她是一个低贱的神女……当她怀抱起她的孩子,她是一个圣洁的母亲—在两重生活里,她显示了伟大的人格。”是我第一次看阮玲玉的电影,她的风尘感真是浑身渗透,她不是在表演,而只是在表现,举手投足处处有戏,在她面前,今天的无数大明星黯然失色。这个天才的演员最后竟因桃色谣言而自尽,想想,令人唏嘘不已。
在对待风尘女子的姿态上,人性中诸多的善与恶展现得特别集中、全面和赤裸。即使她们早已远离了“风尘”,仍很难得到人们的理解和善待。在日本电影《望乡》中,从良回到故乡的阿崎婆仍受到乡亲乃至家人的歧视,又被迫有家难回地漂泊南洋。影片最后,年老的阿崎婆的凄苦悲鸣真是撕心裂肺。人们歧视甚至仇视妓女是一种很普遍的社会现象,道德家觉得她们是社会的渣滓和毒瘤,更多的人把她们视为不劳而获的寄生虫。不论是现实中还是电影里,经常会有一些变态的杀手以杀风尘女子为乐。她们得到再多的财富,也难逃“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命运。